路刀接住它,定睛一看,那团小火焰是只蜷起来的沉睡小火鸡。
他直接把小火鸡抛出去:“接着!”
待机的龅牙呼啸着化出本相,翅膀大开,闪电一般仰冲而上,张开爪子拍住了小小的朱雀老祖宗,随后平滑,稳稳接住下坠的路刀。
路刀捧着那不省人事的小白龙贴在心口,蹲下坐在了龅牙身上,腾出手去摸摸獙獙的脖颈:“带好那烫手的小玩意,我们回家。”
龅牙咿呜一声,随爪将老祖宗攥紧,随后收翅自高空向下俯冲,在惯性坠落上还运转了加速的灵力,速度快得惊人。那象征永不熄灭的火神在狂风中被刮得七荤八素,身上的离火都被刮散了。
路刀紧紧捂着昏迷的白龙没有回头,他知道,三方守护阵如今坏了两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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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浓在昏迷中梦见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往事,有些是仅有的一段太平日子,有些是大难将临,还有些是……分离。
那双手捂在他双眼上,掌心应当是因为紧张或者兴奋而露了赤纹,时不时升温。他搂着他穿过风和云彩,停在了一处灵气强盛纯净的地方前。
青龙耳朵动了动,听见浩大的水声,忍不住问他:“你带我到哪了?”
戮刀的声音隐隐绰绰地回荡他耳边:“我这几天闲得骨头痒,下海泡澡摸鱼时发现了一股清流,就挖了个地方,凑合着弄了块养龙的地儿。想了想,叫九黎杯好了。”
他松开手,青龙睁开一条缝,看见了眼前巨大的峡谷和瀑布。
他脑袋发空,深吸了一口,至清的灵气流淌进灵脉,缓解了那些折磨得难以入睡的伤痛。
戮刀抱紧他,忽然抱着他纵身一跃,在滔天瀑布和狂风中扣住他。
万顷瀑布在回眸处咆哮,灵流与水花如海啸。戮刀带着他,像要坠入深渊或者极乐,虔诚又卑微。
青龙有些死机,随即听见戮刀在震天动地的水声里小声地对他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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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气如潮侵吞天地,青龙在乌黑的天际下推算守护阵,腰忽然被圈住,回头撞进一双泛着血色的温润瞳孔。
戮刀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别费力气了,我比谁都清楚这回的程度。”
青龙的声音有些抖:“你回天地一裂,诸事交给我们,没事的。”
戮刀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捂着他的灵窍,抚着他的脊背平静地说:“要么看我被侵吞灵智,沦为人形的兵器,要么你们合力,让我回到最初的器刀状态。只能如此,二者择一。”
“别闹了……偃也在想办法,只要补好东昆,我……”
戮刀的声音低哑了:“问,倘若路刀消失于世上,你便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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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偃师携东昆入魔界。
青龙在天地一裂里等他们,戮刀忽然板过他,俯身和他亲吻。
他楞了下,并未觉不妥,轻而又轻地勾住了戮刀的手。
可是随后他眼前便暗了下来,识海里的记忆本就因断角而偶尔混乱,此时更是被外力剥离出了什么。
他却连推开戮刀的力气也丧失了,眼皮重重合上,陷进了这个灼热的怀抱里。
“抱歉……从你捡到我开始,我就只给你酿出了无止境的麻烦。”戮刀捂住他的双眼,青龙看不见,也无法做出反应,只觉得有滚烫的水珠不停地掉落在他脸庞上。
“我还有余力打开空间的门,我送你出去,但愿新界的光明永远照耀你,旧界的阴暗追不上你。来日你不要当神,做个普通的人,过你所过,安其所安。”
刺目的阳光刺破黑暗,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而那个怀抱消失,那个声音消失,他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彻骨冰冷。
他努力睁开眼想要去抓住那邪戾加身的魔,但当眼睛睁开,过往如烟云消失殆尽,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建筑上的孤儿院三字,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忘了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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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浓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一抓,抓住了正要去摸他脸的路刀的手。
灼烫的,赤纹忽隐忽现的,紧紧抱过他也决绝送走他的一双手。
路刀猩红的眼睛里泛起光亮,扣住他五指惊喜道:“你醒了?”
温浓定定看着他,眼泪先是无声无息地掉,再后,忽然不能自已起来。
路刀连忙把他捞起来抱进怀里,不知所措地又揉又捧:“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温浓推开路刀,揪起他衣领怒吼:“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路刀被吼得瑟缩:“这这,我该知道些什么?”
龅牙听见哭声,连忙叼着扑腾扑腾的小火鸡跳进来,在一边不明情况地干着急。
小朱雀奋力扑扇翅膀:“大哥!大哥我错了!救我啊大哥!”
温浓胡乱抹了把脸怒吼:“你当年就知道戾气来源于诸神自身的恶,你知道我们无能为力,你他妈……你他妈把我送去了异界!”
满屋子人寂静,龅牙和朱雀懵逼完全不知情况,而路刀脑子空白了一瞬,茫然之间恍惚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送走你呢……”他苍白地辩驳,但是识海里却涌现了凌乱的片段。
温浓又反手一把将他拉回来,抵着他额头将识海里的记忆一股脑渡给他看,吼道:“你给我看清楚!”
他全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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