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夜看到霍可乐低了一下头,然后向他跑了过来,风吹起他的外套,带起一片呼啦啦的响声,下一秒,叶夜的视线就被他胸前那丝线绣出的老虎给占据了,他被搂进了个掺着秋末凉意的怀抱里,鼻尖闻到了股淡淡的香水味。
他本以为霍可乐会哭,却只隐约像是听见了一声藏着哽咽的叹息,削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两人便又拉开了点距离,姗姗来迟地招呼道:“叶哥。”
叶夜小声地吸了吸鼻子:“你还喷香水啦。”
霍可乐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音闷在口罩里有点含糊:“只是...想到要见叶哥,就喷了。”
叶夜又说:“味道都快散没了,看来等了挺久。”
“只是喷得少。”霍可乐摆了摆手,看见叶夜怀疑地扬起眉梢,又迅速地切了个话题,“叶哥吃饭了吗?”
叶夜笑眯眯地顺着说道:“还没。”
霍可乐回头看了看:“我刚过来时看见街头有家烤串,我记得叶哥你喜欢这些...”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叶夜始终是叶夜,除了热衷于吹头发剪指甲泡靓仔,对烤串啤酒的热爱也一脉相承,永不过期,在每个前男友的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至今日,霍可乐仍然记得自己心目中斯文俊秀,恍如天上明月一般的叶哥坐在路边摊,和和气气地张嘴就点了四十串羊肉串时的场景。
就。
就真的印象很深刻。
叶夜并不觉得吃烤串有什么问题,只是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边上的霍可乐,还是说:“最好还是别了。”
霍可乐迷惑地低头看他,就听见他说:“这时候应该是烧烤店最热闹的时候,晚餐的还没有结束,夜宵的又准备来了,你这么显眼——”
他笑了起来:“还是别给陆恒增加工作量了。”
他们站着的这块地方偏僻,光也黯淡,霍可乐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年轻男孩的脸蛋,却好似回到从前,每回自己请假跑去叶哥剧组时,对方哭笑不得地掐着他脸警告“好好工作别溜号”时的模样。
霍可乐笑了起来:“好。”
于是两人便就着晚餐应该吃些什么而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由叶夜出面,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上两盒泡面,再配俩火腿肠,贵霍可乐租的公寓吃。
平平淡淡才是真。
霍可乐的公寓租在市中心附近,离地铁和公交都近,还是个坐北朝南的一室一厅,配上独立厨卫和大落地窗,一进门便能瞧见熠熠星光尽数铺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叶夜让霍可乐把水烧上,自己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靠在了开放式厨房边的墙上,看了好一会儿霍可乐,问:“这种房子,好像一般不能短租吧。”
霍可乐撕开调料包加了进去,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是一年起租。”
叶夜瞳孔地震了一下:“你租了一年?”
霍可乐平静地说:“我总不能不在叶哥身边...”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可那声音放得又低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即便凝神去听,也听不清具体内容。
厨房的顶灯苍白,叶夜笼罩在其下的宽阔肩膀,到底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想起之前见到霍可乐的时候,就曾经想过的一个问题——
——霍可乐的状态不太正常。
他分明是才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精神状态却像是一朵花期将尽的花,随时准备着枯萎凋零,只能靠着那么点叶夜从空隙中拨出来的垂怜与恩惠撑起整个生命。
这样的霍可乐对于叶夜来说其实可以称得上是有些陌生的,毕竟在他们相爱的十年时间里,霍可乐始终意气风发,他的神色永远飞扬,眼瞳里全是星光,就算是过了而立之年,笑起来仍然眉眼轩朗,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概。
那时候他们偶尔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情绪上头时也难免会拔高声调,有时霍可乐占到优势就会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梢——再在叶夜面无表情看过去的视线里迅速认怂,卑躬屈膝地去哄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恋人。
那时候的霍可乐还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仰望月亮的痴人一般步步紧随,眼中再看不见其他的山河星辰,只余下那点不知何时会散的,虚无缥缈的光晕。
“可我之后不会在这。”叶夜说。
“没关系,我可以跟着你走,这个房子只需要按时付租金,不住人也可以。”霍可乐回头看他,露出一个笑容,甚至开了个小玩笑,“房东一定更喜欢我这样的租客。”
但叶夜没有笑。
他仍然维持着靠墙的姿势看着自己,可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中的温柔多情却渐次褪去,只剩下层薄薄的无奈,像是在可怜他的执拗:“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可乐。”
冥冥中似是有人宣告最终审判,霍可乐的心头猛跳,唇角下压,细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几近于恳求地期望这个话题结束。
“...我不知道。”
叶夜听出他的含义,却没有半分迟疑,直白地接着说:“你不能跟我走。”
霍可乐的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感觉到自眼球周围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沸腾的液体迫不及待地要流淌出来。
“为什么?”
叶夜走到了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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