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潮舟换了一身衣服后,走到美人榻旁边,见宋涟衣还把脸埋在被子里,就说:“你再不起来,我就进宫了,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话刚落,宋涟衣就爬了起来,他坐起来,把头上已经送了的纱布扯掉。昨日磕出来的伤口,今日已经完全愈合了,甚至都看不到痕迹。
他小手虽短,但倒灵活得很,飞快地给自己扎了个小丸子头后,就自己穿衣穿鞋,独立得让一旁的方潮舟都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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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薛丹融,今日马车上大家都很沉默,扈香依旧穿得不合季节的厚狐裘,扭头看着窗外。宋涟衣缩在马车角落里,眼神飘忽,不知道看向哪里,而薛丹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方潮舟算是这里最自在的了,他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注意到薛丹融在看自己的手,他也看了一眼。
这手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感兴趣扭开头,把前日看到一半的医书拿了出来,昨日本应该继续看的,但因为薛丹融来了,他没看成。
翻了十几页左右,马车停了下来。
随后,他们四人坐轿进入皇帝寝宫。
薛丹融是第一次来,可神色里并没有任何惧怕好奇,仿佛皇宫不过是极其稀松平常之地,而看到他的人倒个个怔在了原地。
连皇帝寝宫守门的太监,他们看到薛丹融,通传声都忘了喊,还是扈香走到他们跟前,重重地咳了一声,那几个太监才连忙跪在地上。
“今日本该罚你们的,但仙人来了,便不跟你们计较。下次再这样,可不能轻饶了。”扈香说话总是细声细语的,他训斥了太监们后,才转过头看向方潮舟,“九皇叔,薛公子,二丫妹妹,我们进去吧。”
他们一行人进去时,老皇帝已经坐了起来,他先看到了方潮舟,随后眼神就落在了旁边的薛丹融身上,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才招手叫宋涟衣过去。
至于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的扈香则是完全被他无视了。
“今日皇爷爷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啊?”老皇帝抬手摸了摸宋涟衣的小脑袋,眼神再度转到了薛丹融身上,“二丫,你认识他吗?”
方潮舟闻言主动接过了话题,“父皇,这是我小师弟。”他顿了一下,准备解释宋涟衣并非他女儿时,就听到老皇帝开了口。
“哦,就是那个师弟对吧,模样生得还算齐整。”老皇帝眯了眯眼,因为看不怎么清,他需要眯眼打量,“朕看着还不错,潮舟,你若喜欢,给个名分便是,国库里还有不少好东西,你自己去看着拿点,给他。”
“不,不是,父皇你误会了,我跟小师弟不是那一回事。”方潮舟没想到老皇帝还记得昨日的玩笑话。
老皇帝一听,脸沉了沉,“没出息,你那媳妇又不在,怕什么,就算她在,还能管着你?”
薛丹融听到“媳妇”二字,眼神瞬间转到了方潮舟身上。
“媳妇?”他轻声念出那两个字。
方潮舟看向薛丹融,当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他重新看向老皇帝,“父皇,我没有什么媳妇,二丫他……”
因为昨日老皇帝见到宋涟衣很开心,方潮舟的话不由顿了顿,就是这一顿,有人踏着虚空而来。
那人白衣丝履,玉冠束发,兀然出现在皇帝寝宫之中,外面的守卫竟无一人发现。
方潮舟察觉后面有灵气波动,才回了头,一回头,他瞬间变成了哑巴。
钟离越水的眼神从方潮舟的身上掠了过去,落在了老皇帝身旁的宋涟衣身上。宋涟衣对上钟离越水的眼神,立刻想逃,可连一步都没能走动,就变回了木偶。
老皇帝看到刚刚还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女孩消失不见,替代的是一个木偶,吓得几乎说不出话了。
而下一瞬,木偶就到了钟离越水的手里。
“魔偶?”钟离越水轻声念出两个字,他眉头微微一拧,随后抬眸看向方潮舟。方潮舟挤出一抹笑,自觉不动神色地躲在了薛丹融的身后。
薛丹融挪了一步,把方潮舟挡得更严实,轻声道:“师祖怎么来了?”
“我不来,就不知道你们又要闹出什么事?”钟离越水声音很冷,“方潮舟,站出来。”
方潮舟听到这语气,更觉不妙了,他不想出去,感觉出去就会被打。
而就在这时,老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了,“你是何人?为何我儿如此怕你?莫非你就是我儿的媳妇?还有,你为何把朕的孙女变成木偶?”
方潮舟立刻扭头看向老皇帝,脸上尽是惊吓,“父皇,你瞎说什么?”
老皇帝看方潮舟这怂样,越发笃定自己猜对了,至于薛丹融那句师祖,由于声音太轻,他没能听清,当然,他也没听清钟离越水的声音,只看到了方潮舟见到人,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到薛丹融身后。
而宋涟衣被变成木偶,他觉得他儿子是修士,找的媳妇自然也会是法术,用法术把人变成木偶,也不稀奇。
再加上老皇帝因为年迈,眼神和听力都不大好,钟离越水离他远,他把人误认成女人。
老皇帝还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嫌弃,“没出息,连个媳妇都降不住。”
一个男人降不住媳妇,见到媳妇躲妾室身后算什么本事,实在是丢他们方氏皇族的脸面。
方潮舟张嘴就要解释,可他发现自己被下了禁言术和定身术,于是老皇帝没人拦着,啥话都说了出来,让方潮舟要振一振夫纲,还说他觉得师弟更好,生得更乖巧些,要方潮舟给师弟一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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