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不教授启蒙,直接从四书讲起,四书在右边讲室,学完四书并达到先生要求就去左边讲室学五经。
先生四书和五经轮流着讲,今日上午讲四书,明日下午便讲五经。林方旭八岁时考进书院,十岁时学完四书,通过考核后开始学五经,上辈子这个时候刚把五经囫囵过了一遍。
今日讲经,先生按照《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的顺序讲一遍,每隔几个月又重复。对于奔着科举来的学生,能听懂多少,全看个人悟性根骨了。
许先生做到大案后,沉声道:“今天该讲《春秋》了。”
只听许先生语调舒缓到:“孟子评述《春秋》云:“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记录了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十四年共二百四十二年的大事。……”
林方旭聚精会神的聆听,重活一世的不安与浮躁全都消失不见。他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上一世搅入党争,带着污名去世,他不怨恨谁,但却不甘心。
这一世他要像先祖一样,生当做治世能臣,死亦也要名垂青史!
先生讲完,吩咐其他人温书,便将要下场的学生叫到了大厅里。
除了林方旭两兄弟外,只有三人不满二十,其余八人都是二十多岁,估计都已经考了两回。
果然,先生先对那八人道:“你们都至少考过两回了,还是像上次一样,先研读程文,再尝试自己破题,至少半个月交一篇文章。”
几人连忙应是,便回讲堂做自己的事去了。
许先生指着书架上厚厚的几摞纸张,对剩下的人说道:“这是抄录建文元年到现在的朝廷邸报。你们几个从今天起除了完成课业外,还要在半个月内看完,到时候要说说自己的见解。”
又单独对林方旭说道:“你二哥虽然考了两次,但是邸报估计没认真看过一次,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这次必须看完。”
几个人将邸报按年分配,两天交换一回,轮流着看。林方旭拿着建文元年的邸报下学回家。估计是受林方旭刺激,林方启也不去其他地方厮混了,自个回家头悬梁,锥刺股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与各位同年交流切磋,所得颇多……”林方旭一进门就看见二哥坐在下首,高兴的长篇大论。大哥做在上首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听着。
看见林方旭进来,早就听得不耐烦的林方勤忙问道:“回来了,先生如何说。”
林方旭放下书袋子,回答到:“先生同意了,还特别安排了课业。”
“什么同意了,旭哥儿你们在说什么?”林方明疑惑道。
“我打算明年下场,大哥让听听先生意见。对了,先生吩咐我们半个月内必须看完建文五年以来的邸报。二哥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上次参加也让看了的”林方明不等他说完就满脸不耐地说道。“满纸的仕途经济,俗不可耐。”
碰!
林方勤将茶杯摔倒安几上,厉声道:“你这是对谁又意见!”。
林方明脸涨得通红,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林方旭低头看着脚尖,长幼有序,轮不到他开口。
“相公、二叔、小叔,吃饭去吧。”赵时悦进来时就见兄弟三人的脸色不自然。找的煮饭洒扫婆子农忙请假了,赵时悦哄好三木才做的饭,比平时晚了一些。
等到回房时,赵时悦终于忍不住凑到林方勤面前,好奇道:“你们刚刚说什么呢,都不高兴的样子,总不会是饿坏了吧。”
“想什么呢……”林方勤拧他鼻子,笑着道。“说小弟科举的事呢。”
赵时悦打开他的手,转了转眼珠说:“姆父上次说明年收春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林方勤看他面含期待,无奈道:“悦悦,你知道我的打算的。”
赵时悦垮着肩,丧气道:“知道……,等今年考完再说嘛。放心好了,我都跟姆父回绝了,他会跟爹爹说清楚的。”
林方勤将他拉入怀中,低头亲了亲秀发,感慨道:“悦悦真是为夫的贤内助。”
赵时悦耳朵微红,满脸甜蜜,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忧,现在任何事都要为两个弟弟科举让路,只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
第六章
抛开前世各种纷扰,林方旭专心将建文五年来的邸报看完,结合前世经验,总算拨开眼前那层迷障。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林方旭几人就被叫到了后院先生的书房里,到时看见先生的长子许师兄也在。
许师兄,名仲康,今年刚满二十一,已经是一名廪生。上一世,许师兄二十四岁中进士,林方旭任同知时,许师兄任礼部主事。
林方旭几人和许仲康互相见了礼,便垂手而立,听先生说道:“好了,不耽搁时间了。从长到幼,依次说说自己都悟到了什么吧。今日出口之言,出了这门便都不许再提,可要记住了。”
林方明忐忑上前,他只囫囵过了一遍,邸报上写的什么也没记住多少,想了半天才说道:“年初,有御史弹劾大长皇哥儿贪权,说什么哥儿应该回家相夫教子。学生认为出此言者,没有君子之风。大长皇哥儿跟着先帝东征西战,战功赫赫,实不该遭此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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