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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认为我有罪,起初是不相关的陌生人,后来是一些熟知的朋友,再到后来是我的家人。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进来,修女说我应该忏悔,我所拜访的一切德高望重者认为我应该适应现状,与我同病相怜的妓女朋友说,要坚强地接受一切。我的脑海中不止一次冒出过有罪的念头,我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念起忏悔词。只有苏菲,我的苏菲,只有在看到她时,我才会觉醒出撕裂般的痛苦,从吞噬一切的浑浑噩噩中睁开眼睛。当然会痛苦呀,只要我铭记自己是无罪的,这痛苦就不会死去。’
    又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索菲亚在地下室画了一个阵,一个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作用的阵。阵图来自一本老旧的无名书,在她沉迷神秘领域时,一位无名的流浪者赠送给她的礼物。
    “憎恨已使你神志不清,但我最爱神智不清的人,疯狂能带给你不一样的经历,任何规则都无法束缚一个疯子。你需要祭品来解放自己的疯狂,我想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最合心意的祭品。当你愿意抛却一切理智,接受最不合理、最为疯狂的世界时,这本书会给告诉你怎么做。”
    三天后就是婚礼,索菲亚想不出还有什么时刻能比现在更疯狂。她并未对这个阵抱有任何期望,她只是想将自己的血涂在地上。她流了很多血,身体就像破了的气球,生命源源不断流逝。当阵法绘完时,她眼前阵阵发黑,心跳却越来越快,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感受到一种扭曲的快乐。
    原来,只要将伤害他人视作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挣脱一切道德,一切良知,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索菲亚的痛苦远去了,她此刻已成真正的有罪之人,心怀炽烈的杀意,渴求着仇人的生命。
    “我是想杀了他的,可我做不到,所以才会那么痛苦!我是疯了吗?我一定是疯了。”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阵法,这个由她的鲜血绘制的阵法,也许真的能杀了凯恩。她一定是神志不清了,人做不到的事情一个阵法难道就能做到。
    能的……能的……一个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带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她自己的血的味道。
    最后,她颤抖着取出书皮夹层里的一粒碎石,这是最后一个步骤。
    指甲盖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石头,看起来有点儿像钻石。
    系统骤然拉响警报。
    ‘宿主——!是能晶!’
    重物落地声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失血过多的索菲亚晕了过去,那枚能晶从她手中坠落,掉进鲜血绘制的阵法中,仿佛惊醒一般,能晶突然大放异彩。
    空气飞速升温,地下室燃起看不见的火,热浪一层高过一层。这间地下室转瞬间成为了焚化炉,索菲亚的身体在高温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大口大口吞吃她的肉。
    “小姐!”
    惊惧声撞开地下室的大门,苏菲捂住嘴巴,眼泪从不可置信的双眼中奔涌而出。
    阵心的索菲亚无知无觉,她所逃避的痛苦在此时统统转让给了冲进来的女仆。
    她不顾一切地去拥抱血肉模糊的女人,女人身上的高温在她肉体上燎出水泡,苏菲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满心满眼都是女人逐渐熔化的肉体。
    突然,她低垂脑袋,一只手捧在脸前,地下室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种吮吸声夹杂苏菲痛苦的呻吟。
    吮吸和吞咽持续了很久,这间隐蔽的地下室,有一个人随着这可怕的声音渐渐消失。这声音就像一个橡皮擦,一点一点缓慢而仔细地将索菲亚存在的痕迹擦拭干净,揉出来的橡皮灰进了另一个人的肚子里。
    疯了。
    苏菲也疯了。
    这地下室的血腥气太浓烈了,纪楚戎无法呼吸,他扯开自己的领子时手几乎使不上力。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这恐惧并非直接来自于苏菲的疯狂,而是苏菲的疯狂勾起了他深埋于心的恐惧与不安。
    太疯狂了,爱会致使一个人疯狂到这种地步吗。
    纪楚戎见过无数种憎恨,却绝没有一种怨恨能像眼前所见的爱意那般恐怖。
    用自己的血肉雕出玫瑰,在骨头上刻写另一个人的名字,做出正常人绝无法做到的事情。
    索菲亚消失了。
    没有人再找到她。
    地下室太干净了,一点属于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有人知道地下室发生了什么,慌恐、痛苦过后,其他人的生活再度回归平静。凯恩下了很大功夫追查索菲亚的踪迹,最终却一无所获,他怀着那么点计划失败的失落,勉为其难地同意迎娶塞拉。
    婚礼当天,准备餐饮的仆从中出现一个脸带疤痕的女人,那名女仆的嘴部周围满是泡痕,她的半张脸因此而毁坏,但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倒叫人生起几分怜惜。她甘愿被所有人使唤,仿佛下人们的下人,地上的灰尘卑微的蝼蚁,无人知晓这逆来顺受的女人什么时候往婚宴的饭食酒水里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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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迪目睹了所有的一切,这大概是套流程,他想。那个叫索菲亚的女人要求他完成她的心愿,然后她才愿意送他离开。白迪不喜欢被人威胁,也不喜欢和蝼蚁谈条件,于是当他发现自己能够接触到幻境里的人后,他杀了索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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