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旻承受并制止她的攻击,“梅如雪!我承认,我拈花惹草,有时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母子俩。可你呢?!差点把儿子饿死!”
“什么饿死?什么饿死?!”梅如雪拿脚踢邱旻,拖鞋甩下楼梯,差点砸到季意身上。
“他没钱了!他没钱了!!”邱旻吼道。
梅如雪:“……??”
季意:“……”
帮佣:“……”
季意生无可恋,他穷得叮当响没错,可也没必要昭告天下吧?
邱旻狠狠甩开梅如雪,梅如雪跌坐在楼梯上,邱旻喘着粗气掏出手机,“你自己看看,梅如雪,我每年给你的零花钱少说有两千多万吧?我就让你每个月给邱鹿两万块钱用用,你都舍不得给?你上次转给邱鹿的两万块钱还是一年半以前!”
梅如雪瞪着手机,“你查我?”
邱旻一指季意,“你看看你儿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你就是这么养他的?”
梅如雪劈手夺过手机摔出去。
夏知礼:“……”那是我的手机。
梅如雪仰着脖子哼笑一声:“你有资格说我吗?你不也没管过邱鹿。你的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哪个贱货花的钱不比邱鹿多?邱旻,你别假装高尚、假装有个父亲样子了,你不配!”
邱旻瞳孔收缩,霍然抬手。
梅如雪:“你打!你打死我!!”
邱旻举着巴掌,却迟迟落不下去,并非顾惜,而是他被梅如雪的话刺中了。他忽然意识自己跟梅如雪没区别,为人父母是失败的。
他们的互相指责,不过是愤怒与推卸责任,真正关心孩子的部分少之又少。
他们是不是,早就让邱鹿失望了?
邱鹿才会在手腕上割那么……那么深……是不是很疼?
当他流血,当他面对死亡,有没有过一丝后悔?有没有对这个人间有一丝留恋?
有没有,恨自己的父母?
邱旻忽然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儿子的表情。
即便他回头,也只会看到儿子的背影——或者,那只是个类似儿子的背影。
夏知礼捡起屏幕破裂的手机追出去,“少爷!”
今晚的情绪大起大落太多次,季意此刻只剩疲惫的平静,说:“不要叫我少爷。”
“……抱歉。”夏知礼说。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明白,我怎么就贱了?怎么就不要脸了?怎么就成了鸭子了?”
“……”
季意往外走。
“少……你去哪儿?”
“随便走走。”
夏知礼拦住他,“已经半夜了,就别乱跑了。”
季意抬眼,“我是乱跑吗?你觉得,这个家还能待吗?——不,这里根本就不算个家。”
夏知礼竟无言以对,这里确实不像个家。
“你也别担心了,我不乱跑,我有同学就住这边,我去找他。”季意掠过他出了大门。
夏知礼在后面竭力挽回:“邱鹿,你爸爸还是在乎你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季意挥挥手,“他对他那些小情人倒是很会表达,我前世一定是他仇家。”
夏知礼:“……”
夜风微凉,季意去小区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烟与打火机。营业员一开始不想卖给他,问他:“你成年了吗?”
季意撒谎说:“给我爸买的。”这才卖给他。
出了便利店,季意便熟稔地撕了包装,磕出一支烟叼在唇间,“啪”一声火苗蹿起,点燃。
映着微弱火光,季意的眼神完全是成年人的沉重与无奈。
火苗熄灭,他仰头吐出一圈烟雾,望着天上的三两星子,把胸腔里的一口浊气也给吐了。
静静抽完一根烟,季意晃着两条腿,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一栋栋别墅间。此时夜已深,别墅多黑灯瞎火,因此季意看到沈刻家还亮着灯的时候,空落落、阴惨惨的小心脏总算回暖。
他立即给沈刻打电话。
而后满心欢喜在一声声的无人接听中渐渐下沉,终于啪叽一声摔得粉碎。
他没再打电话,蹲在门口抱着胳膊,无处可去,无处可回。唯有低眉敛目,喂蚊子。
邱旻沉着脸走出别墅,梅如雪犹自疯狂嘶吼:“邱旻!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们离婚!离婚——!!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混蛋!!!”
坐进车里,邱旻便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夏知礼将车驶出别墅区,没有主动开口。
“爱……”邱旻忽然笑了下,“可笑。”
他的婚姻不需要爱,般配就好——他一直这么认为的。但经过今晚,他开始怀疑自己与梅如雪的婚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不是个有家庭感的人,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与父亲,居然到今天才意识到。
真的很可笑。
夏知礼从后视镜中往后看了眼,问道:“你要去哪里?”
过了半晌,邱旻才说:“你看着办。”
“李小姐中午打电话来问候……”
“哪个李小姐?”
“……”
夏知礼刚要回答,邱旻又说:“不去女人那里。”游戏花丛这么多年,他有点烦女人了。
“那去香舍家园的那套房子?”
邱旻:“那里装修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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