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坐在熟悉檀木椅上的王云十分尴尬,她的目光不断在室内打量,这么多年了,还跟她刚离开的时候一样。
不……应该说是跟她们一家当初搬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从小被宠的骄横跋扈,可是她竟然有一天会亲眼目睹在公堂上之上爹娘反目成仇,而从前宠溺她的爹竟然手上有无数人的鲜血,除了堂兄的父母,还有她母亲的父母。
后来,爹被斩首,娘投河自尽,她不是没恨过王元致。
但是她后来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当初对方被她爹灌入毒.药,侥幸没死却变成了痴傻儿,在外面被凌.辱了五年之久。
王云明白,所有人的死都是她爹的错,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可笑的是,爹那么宝贝的私生子竟然根本不是他的,那个女人在爹一出事后就立刻带着细软跑了。
她内心是愧对许然的,哪怕对方后来步步高升官拜首辅时都只是心中默默支持,从不敢出现在许然面前。
要不是元卿三番五次的提出想要见见许然,拗不过男友的她只好厚着脸皮来找许然。
许然低头啜了一口清茶,入口苦涩,回味甘甜,是上等的好茶,“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王云白嫩的手指早已经过岁月劳作侵蚀而变得粗糙,她不安的用手指紧紧揪着裙摆,面对许然,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直视对方,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还、还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十分尴尬,下一刻就被第三人打断。
“在下元卿,乃匀城学子,是云儿的知己好友,对王大人十分久仰。”
许然的目光终于从茶杯上移开,看来这个就是王璨所说的那个对王云不怀好意的男人。
元卿身形颀长,面容俊美,特别是一双眼睛十分深邃,通身气度不像是个普通学子。
那双眼睛看上去十分真诚,可是敏锐的警觉性告诉许然,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元卿接过了话头与许然攀谈,彻底盖住了之前的尴尬氛围。
不得不说,元卿是个很健谈的男人,谈吐得宜,对各方面都有涉猎,不论说起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人谈论的欲.望。
一直纠缠了半个小时后,元卿突然羞愧的说,“元卿这人就是这样,遇到平生难遇的知己就会这样口若悬河,还望王大人不要怪罪。”
许然保持微笑,“你的知己挺多。”
“自然不是,元卿说的都是心里话,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王云突然插.了进来,“堂兄,今日太叨扰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许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角上扬的弧度立刻拉了下来,将没喝几口的茶放回桌上。
王璨福身进来,小心的说,“老爷,恐怕他们来者不善。”
“何以见得?”
“这元卿我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可是才没到盛城多久就在文人中混的风生水起,要知道盛城的文人可是极度排外的。”
“注意点他们的行踪,看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是。”
许然顿了顿,又说,“我明日便启程去天府书院,你去准备一下。”
王璨惊讶的抬眸,“老爷不多停留几天吗?”
“不了,我还有事。”许然摆摆手,“对了,王越的事情你也多留意一下,他的事你先做着。”
这是要彻底冷着王越的意思,王璨心知肚明,又被突如其来的信任大山压了下来,有些惶恐。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许然淡淡的说,“我说你能做,你就能做。”
待次日王云携元卿再度拜访时,便直接扑了个空。
此时许然已经坐上了去天府书院的马车,他出行简单,只需要一个车夫,可是王璨硬是担心他的安危,配备了十多个保镖,一直送到天府书院才可以回来。
行驶途中,许然破天荒的开始听到有稚童的读书声,在以前可到处都是“嘿!哈!”的声音,如今的变化这让他十分欣慰。
天色渐暗,一行人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许然没有睡意,便独自上街走走。
吸引他注意的是前面蹲在墙角的一群萝卜头,鬼头鬼脑的,不禁让许然想起了曾经的那群孩子。
“小五,你今天不是去书院偷看了吗?你听到了什么啊?”小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旁边的身形瘦弱的孩子。
被称做是小五的孩子砸吧砸吧嘴,“我今天听到里面读书的声音了,还听到里面的夫子在讲什么历史?可好听了!上下好多好多年呢!可惜我还没听几句就被赶出来了……”
“哇!好厉害啊,历史是什么?”
“就是以前发生的事吧?”
“我娘以前从来不会讲这些的,她只会叫我去学武,我一点都不喜欢武术。”
“我也想去学院里读书,听他们说里面夫子超级好,管吃管喝管住!”
许然听的不禁哑然失笑,历史这个词在这个时代算是他“原创”吧,这里都称为“史书”“史册”等等。
他担心光学拼音会非常乏味,于是印制了一些关于历史上有趣的故事发下去,让老师们也自由发挥一下,没想到这群小孩还真的喜欢听故事。
许然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到有小孩喊道,“就是他!今天在外面偷听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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