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燕王智商的三皇子一脸嫌弃摇头叹息,搭着九弟肩膀,迈步去书房。
谢夺被勾着肩膀往外走,回头疑惑地盯了眼六哥和小神童。
“走,咱们去里边谈。”燕王对韩皎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皎颔首让燕王先请,随后毫无所觉的,在某boss的不悦的目光中,跟着燕王走进了里间。
燕王粗略翻完韩皎递来的一叠书文,眉头深深皱起来。
他本以为韩皎送来的这厚厚一叠,是有关杀良冒功案的线索总结,没想到,这叠文书里,写的全是账目列表。
燕王不是个擅长比对账目的人,韩皎这事情办得不周全。
但他还是耐心地询问:“这些账目有什么问题吗?”
“说来话长。”韩皎严肃道:“我先给您看凭证总览,而后再一一为您讲解其问题所在。”
燕王点头:“先生请讲。”
韩皎伸手,示意燕王把那叠文书还给自己,而后迅速翻找到自己整理出的第一页账目,递到燕王眼前讲解道:“这是天圣十七年,齐宁关的各项军费开支,除去鞑靼年末进犯增加的军需补给,各项开支,与此前两年基本持平。”
燕王点点头,等他讲下去。
韩皎翻到第二页:“这是天圣十八年十月,齐宁关申报的军费开支。因为鞑靼两次犯境,齐宁关征招一万名守军,从这个月开始,齐宁关每年要多支出一万名士兵的军饷。”
燕王侧眸看了韩皎一眼,似乎在催促他说重点。
韩皎指着这张账目左下角赵亮的名字,解释道:“赵亮就是在这年七月,被调至齐宁关,任职指挥佥事,也就是说,他在到任三个月后,征了一次兵。”
燕王微一皱眉,耐心道:“征兵不是他能决定的,这事情我知道,是父皇下的令,怪不到赵亮头上。”
韩皎仿佛没察觉燕王的不满,又翻开下一页账目,认真地讲解:“第一批新兵军饷,户部是在次年二月拨款的,请您仔细看这一张账目,”
他又翻出第一页账目,两张并排展示给燕王细看,并问道:“您能看出这两张账目中,军费开支项目有何不同吗?”
燕王并不理会韩皎的引导,直接命令:“请先生明示。”
韩皎本希望燕王顺着他的引导,自己找出真相,这可以让韩皎的结论更具说服力。
否则直接把一堆冗杂证据讲出来,燕王可能会犯迷糊。
然而燕王居然这么没耐性。
没办法,燕王恐怕还是觉得他年纪小,查不出什么重要证据。
韩皎只好自己指出账目中的一个异常开支:“这笔‘火铳火炮返京拆装修整费’,是天圣十八年以前从未有过的,其中除了运送行粮等费用,剩余开支统一转入了兵部帐下,接收官员是兵部左侍郎——周肇昆,这笔开支,每年高达六万两之巨。”
一听见李阁老女婿的名字,燕王立即敏锐地看向账单,神色严肃地呢喃:“你是觉得,这笔火械维修费用是个幌子,其实被周肇昆吞了?有证据么?火械比寻常兵器难养许多,若非每年定期修整,隔三五年就得全部换一批,那可就远不止六万两白银了。”
韩皎立即从账目中翻找出另一张标红的账目,解释道:“齐宁关的火械,从前是在辽东总指挥使司修整的,每一年半查验一次,费用都在一万两以内,除非该年跟鞑靼有过交锋,需要弹药补给,那样最多也才两万两白银开支。”
燕王眼睛一亮,接过韩皎调出的那页账目,仔细查阅,许久,低声道:“有点意思,但这是兵部的事,接管的又是周肇昆,他寻个由头,譬如军备研制改装之类,硬要说多花几万两银子,咱们也拿他没辙。”
“殿下。”韩皎从燕王手里拿回账单,示意他仔细听自己说话:“臣核查这笔开支的目的,不在于证实六万两白银是否用于火械修复,而在于这么一笔巨款,齐宁关是怎么拨出来的。”
燕王被这一句话猛然点醒!
“没错。”燕王看向韩皎:“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军费维修火械?每年操备修边的银子,都要向户部讨要,哪来的闲钱孝敬周肇昆?”
“问题就在这里!”韩皎神色笃定道:“六万两白银,约莫等于三千名边关士兵一年的军饷,也就是说,占了赵亮征的新兵三分之一。”
燕王一愣:“你是说,赵亮克扣军饷?这不可能,每个士兵一年的军饷,还不到二十两,那是户部算得清清楚楚的,只少不多,想盘剥也抠不出多少银屑子,何论三分之一的军饷?那是要饿死人的,弄不好,就会引发哗变,赵亮没这个胆子。”
韩皎点点头:“请殿下记住这个结论——赵亮没有盘剥军饷。”
这话一出,燕王直觉这姓韩的神童当真不简单,目光炯炯看着他:“说下去。”
韩皎继续道:“殿下还记不记得,御史查核杀良冒功案时,快马递回京的密信内容?”
“当然记得!”燕王急道:“御史在勘核首级的时候,发现敌兵尸体中,掺杂许多妇人和孩童,所以怀疑齐宁关捷报是虚报军功。”
韩皎道:“这是御史密信中第一件要事,还有另一件事。御史详细说明了敌我交战过程,说是鞑靼趁夜偷袭齐宁关一处关口,守军在短暂的溃败后,绝地反击,将犯境者共计一千二百余鞑子全数剿灭,而我军的阵亡人数,是三千名。这并不算是大捷,事实上,我军伤亡是鞑子两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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