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是读书人,一开始只是想帮一把亲戚,没想牟利, 所以也没在意这夫妻俩的做法。
此后,姨丈还需要利用韩老爷这个靠山拿生意,所以经常来韩邸串门,送些吃的穿的给韩家母子,两家关系始终很不错。
没想到,韩老爷出事后,两家人表面的亲厚彻底被撕裂了。
姨丈夫妻俩抠了吧唧借了韩太太六百两银子,第二天,打听到韩老爷怕是要倒台,竟立即登门催债。
姨母还委婉劝韩太太放弃救夫,让牢里韩老爷“听天由命”。
论理,这夫妻俩的家底,韩家明着要求分一半以上,他们也没理由不给。
闹到这地步,就是觉着韩家爷们儿都是书生,脸皮薄,任他们做主了。
这件事,把韩太太给气病了,也间接导致韩皎带着弟弟上街买包子,遭遇绑架。
这些事,都是搬来新宅子之后,韩太太憋不住,跟儿子抱怨抖漏出来的。
韩皎知道之后,立即让府里小厮把六百两银子、十一两药钱,并几天的利息,一文不差给这夫妻俩送上门去了,也没捎任何口信,也就是给出了断绝来往的态度。
没想到,他们现在还好意思来套近乎。
如果真要整治报复这对忘恩负义的亲戚,以韩皎目前的实力,可以表面亲厚,背地里不声不响,让他们生意赔到解放前。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韩皎这身体似乎带着原主的感情,他心底深处对姨母有感情,下不去狠手,只想从此断绝来往。
感情越深,造成的伤害越刺骨,韩皎此刻连面上客气都做不到,面无表情地跟这夫妻俩打招呼:“稀客,阿墨刚吃过王府送来的甜品,不饿。”
姨母一见韩皎这态度,顿时心凉了半截。
姨丈倒还是没事人一样寒暄:“阿皎啊,你怎么也瘦了?哎哟你说说这……自从你爹出了事,我和你姨母一天都没安生!那天特地登门安慰你娘亲,不料却被她误会了!好心办坏事啊!”
他苦着脸对韩皎哀痛道:“咱知道你娘的脾气,当时也不敢辩解,干脆先回家,想等你娘消气了再来。哪晓得前几天,你娘忽然把你爹的救命钱都还给咱们了!你说这不是要命嘛!”
“是啊阿皎!”姨母忙走上前来,从兜里摸出一张银票,捧到韩皎面前:“我们那天去你家,是打听到你爹犯的事儿不小,六百两怕是不够打点,所以把庄子里屯的木料都贱卖了,又给你凑了六百两,这里是一千二百两,你快先收着,若是不够,姨母砸锅卖铁也要……”
“我爹已经回来了。”韩皎打断她的话。
“回……回来了?”姨丈没想到韩老爷还有出狱的可能,来之前没准备好这方面说辞,一时有些舌头打结。
姨母赶忙接话道:“那可真是老天开眼!咱姐夫这样的好官,若是出了事儿,咱老百姓可就再没指望了!”
韩皎打断影帝影后的表演,淡淡道:“二位请先入座偏厅,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娘病还没好。”
“姐姐病了?”姨母一脸关切道:“叫郎中瞧了吗?”
韩皎点点头:“瞧过了,都是给气的。”
姨丈脸色一变,赶忙厚着脸皮打岔道:“哎呀可不是嘛,要说你爹这回惹的案子,可真是不小,别说咱姐姐着急,咱也都急出病了。”
“阿皎,让他们进来吧。”
身后忽然传来韩太太冷冷的嗓音。
韩皎回过头,就见母亲站在正房门口,目光沉沉看着妹妹和妹夫。
出乎韩皎意料,一直有点小心眼的母亲,居然好好招待了姨母夫妇一顿。
非但让下人准备了一桌王府待客级别的酒宴,还让丫鬟贴身伺候姨母进食。
韩太太是为了向妹妹证实自己之前说的话——她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会有。
但韩皎不太理解这姐妹俩暗中较劲的手段,看着满桌子菜,很是肉疼。
这到底吃的是燕王府膳房递来的菜,韩皎在这方面脸皮特别薄,生怕欠了人家的。
这也是遗传韩老爷的性格,所以韩太太想叫一坛好酒,让韩皎陪姨丈喝两杯的时候,韩皎赶忙说自己后晌还有公务要处理,死命推脱了。
眼见韩太太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姨丈趁机向韩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想让韩皎出面给自己壮壮气势,请工部几个官员吃顿饭。
韩皎听完他的请求,彻底被他这脸皮厚度给震惊了。
不等他开口拒绝,韩太太就沉声开口了,言辞极为直接,丝毫没给姨丈留颜面——
“我阿皎不会沾你们那些官商勾当,我家老爷当初是被我逼的,如今捡回一条命,也不会再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妹妹,妹夫,往后,咱两家各自好好过,我祝你们生意兴隆。”
这话就是彻底摊牌了,姨母夫妻俩脸都白了。
“姐!”姨母立即起身绕过饭桌,单膝蹲跪到韩太太身旁,抓着姐姐的胳膊哽咽道:“你真的误会我了,我那天说的话不中听,但也是为你跟孩子着急,对你,我要有半分坏心思,叫我天打雷劈!”
韩太太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出现了一丝酸楚,转头对儿子说:“你带你姨丈去花厅吃些点心,我跟你姨母有话要说。”
韩皎知道,母亲其实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恐怕一个不忍心,会原谅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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