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嘘寒问暖,互诉了一阵根本不存在的离别思念,刘通便吩咐下人摆宴,招待贵客。
韩皎对他的热情有点发毛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算结交他,方便接近太子,为自己的未来打基础吧?
那可就很不巧了,因为韩皎是来劝他辞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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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皎的伴手礼选得十分恰当,奠定了双方平等姿态的基调,宴席上,刘通对他的态度也是他所期待的那种分寸。
起初韩皎说了些世事无常、君心难测之类的套话,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赞叹刘通的功劳。
而后,他夸赞刘通是性情之人,这样的人最是忠诚义气,无愧是燕王多年来最信任的人。
这些彩虹屁,都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打基础,但刘通没察觉异样,听得很是受用,不断要跟韩皎干杯。
韩皎不能喝酒这毛病,是真容易误事,毕竟这几千年的酒桌文化在哪都不过时,他不喝,很容易被当成傲慢蔑视。
为了避免刘通误会,韩皎十分诚恳的描述了自己酒后嚎啕大哭的窘态,说自己一杯酒下肚,就三日起不来床,前几日告假在家歇息三日,就是因为去燕王府上喝了一杯酒,事实上是半杯,就起不来了。
那酒宴有皇子在场,这话做不得假,刘通也就真信了,让他以茶代酒干了几杯。
眼看刘通几杯下肚脸有点红了,韩皎担心他喝醉后跟自己一样会断片,赶忙提起了正事。
韩皎放下茶杯,面露忧愁之色,沉声道:“实不相瞒,皎虽与先生结识不足一年,心中却早已对先生之德行钦佩不已,先生为了燕王,不惜沉于下寮、困于一隅近二十年,皎窃为先生抱憾久矣。”
这话戳中了刘通的痛处,而且更可悲的事,从前他虽然官小,只要燕王顺利当上储君,他身为未来的帝师,一步登天那是迟早的事,可现在,半路杀出个九皇子,他这小半生是彻底白费了,未来也失去了所有盼头。
“时也,命也。”刘通放下酒杯,感慨道:“愚兄其实早也对小白贤弟钦羡有加,只可惜自己嘴笨,这庙堂之上,还是贤弟这样兼有口才与才干的人,才能看得见前路。”
韩皎沉声问:“恕韩某冒昧,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这话问得就扎心了。
刘通避开他询问的视线,苦笑着摇头:“‘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愚兄的仕途已到了尽头,但从此能心无旁骛,与燕王殿下专心探究学问,未必不算是福分。”
“先生此言差矣。”韩皎正色道:“太子殿下虽为年少,但见识并不弱于燕王,且生性更加果决独断,能从细微之处识人才学。”
刘通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甚至不敢奢望,只忍着激动,无错的抬眼看着韩皎:“贤弟此言何意?”
韩皎神色严肃地转头看了眼一旁伺候的侍从。
刘通立即会意,急忙示意侍从退下,只留他二人在厅堂商讨秘事。
等到门关好后,韩皎才倾身凑近刘通,低声道:“实不相瞒,韩某此次登门叨扰,其实是为了替太子殿下解忧。”
刘通诧异道:“太子殿下有何忧愁?”
他其实是想问“这事与我何干”,太子有忧,周围徐阁老李阁老一帮老狐狸,都削尖脑袋争着替太子解忧,哪里轮的着他这燕王府詹事想办法?
韩皎严肃道:“太子之忧,在于猝然理政,却在朝中毫无根基,不知何人可以信任。”
刘通有些纳闷韩皎为何特地登门来说这事,但他面上却一副替太子着急的神色,叹道:“君心难测,太子殿下确实毫无防备,需耐心培植自己的亲信,好在有小白贤弟追随左右,也能替太子殿下分忧解愁了。”
韩皎摇摇头:“请先生想一想,韩某是皇上钦定的翎王府詹事,殿下若是刚刚掌权,就不断提拔自己的老师,必然会惹人非议,正如先生在燕王门下蛰居多年需要避嫌,韩某的仕途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且如今不过是个五品官员,任何朝政大事都无权参议,根本无法替太子解忧。”
刘通面露难色:“这确实是个问题,愚兄倒也想替太子分忧,却是更插不上话了。”
韩皎见他眼神里已经藏不住期待与好奇,看来胃口已经吊足了,韩皎决定祭出大招,沉声开口道:“先生能做到。”
刘通闻言两眼发光,按捺激动颤声问:“恳请贤弟明示。”
韩皎深吸一口气,忧虑道:“我近日来,常伴太子左右,是以经常看见太子满面愁容低声感叹,说‘我若能得一贤士,如刘通对六哥那般剖肝沥胆,又何愁朝中无人可以重用’。”
这话如同一记响雷,震得刘通浑身发麻发颤。
他呆呆看着韩皎许久,才颤声询问:“太子果……果有此言?”
韩皎皱眉道:“我难不成还敢伪传储君之言?只是此话万不可外传,否则你我都要失去太子的信任。”
“愚兄明白!”刘通此刻看韩皎的目光,简直跟看亲兄弟一样,一时又闭目哀痛道:“太子从前虽有些贪玩,但天赋过人才思敏捷,又兼富军事奇才,当真是天命所归,无可违逆!为苍生计,愚兄也有心效忠英主……”
韩皎没想到这老兄说话这么不含蓄,还以为他多少得做样子婉拒一下,表明自己对燕王的忠心。
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也好,韩皎也不用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韩某此来,就是想请先生出山,为英主、为社稷、为天下百姓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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