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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刚刚死了个儿子,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见半点儿悲伤,依然满脸滋润,神情愉悦,这会儿也只顾着候府是否会因为得罪了他这个世子而被开罪,丝毫没有半分为儿子的与世长辞痛心,连装点样子都没有。
    也不知是这人花天酒地的日子过得太多真的傻到不懂人情世故,还是这人根本没脑子,亦或是看不起他目前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叶南免突然感觉很累,这个世间太过薄情和悲凉,甚至想着蔡文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家也挺好,至少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叶南免对这前面的男人无丝毫好感,也不准备与其多说一句话,“烦请侯爷带我去看看骥成兄最后一面。”
    淮南候这个时候怕他怪罪,虽说这个要求有些不妥,在人过世的第一天,上门的都是至亲。
    淮南候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连忙在前面带路,中间还带着走错了两次路,还是叶南免这个“客人”最后在前面给淮南候这个主人带路,终于走到了蔡文那个还满是绿意的小院。
    其间淮南候的脸色五颜六色的,更看得叶南免为已经死去的蔡文感到心酸。
    叶南免走到蔡文的小院之后,看着这熟悉的一树一木,再看看淮南候及其身后带来的几人,就觉得淮南候这样的人不配待在这儿,于是找了个理由让他离开这儿。
    淮南候也乐呵呵地麻溜儿走了,他也不想伺候一个小辈,还想着早点将家里这点破事办完赶紧走,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这里面对那个疯婆子了。
    叶澈找到蔡文的贴身小厮赎己,并将其带来,赎己看见了叶南免,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一句话都不说。
    叶南免抿唇,有些不忍,等他哭了一会儿自己止住了,这才让赎己带他去看看蔡文出事的地方。
    那是在一棵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雪松树下,松树长得很好,以前蔡文最喜欢的就是这棵雪松,这颗雪松是他幼时亲自种下的,故而有事没事就喜欢来这里坐坐,叶南免每次来都能看见他坐在这棵树下。
    雪松下面有一个血红色的圈,可以容纳一个男子的模样,中间还有一摊猩红的颜色尤其刺目,在这微微放晴的早晨,好似发了光。
    叶南免突然有些想哭,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胸口好似被人拿着千斤重的石头压住,呼吸困难,手脚也越发冰冷。
    “为何你家少爷出事如此久了,事发地点却还没有人收拾?”
    这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好似笨重生锈的铁箱骤然被抽动时发出的声音,叶南免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赎己却好似没有察觉,叶南免问,他便答:“早上小人发现少爷时,看见他躺在这个用血画成的圈里,手腕旁边有……有很多血,我过去看时,发现……发现少爷已经……已经没有了呼吸,之后我去禀报夫人,夫人哭喊着便让人将少爷带走了,之后一直抱着少爷不愿意撒手,直到侯爷回来家中之时府中也没人主事,侯爷也是在世子刚到不久之前才到,那个时候家中乱得紧,所有人都忘了这里,故而到如今都还没人来处理。”
    赎己说话都带着哽咽,几次都好像说不下去了,可他还是坚持又继续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今天早上没有下雪,地上鲜红的血迹与白色的血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更鲜红艳丽,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圣洁和妖丽。
    叶南免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是说不出话,却也是在面对此情此景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这时,赎己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世子,这是昨晚少爷让我拿给你的,我刚才慌了神,差点忘记交给世子,少爷应该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才……才离开的,我昨晚却什么都没发现。”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抽泣,却倔强地不想哭出来。
    叶南免接过那封信,拿在手里很轻,都能够感觉出来信中那薄薄的纸不过薄薄几张,他却感觉手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他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手中的那张纸迟迟没有打开。
    赎己没有打扰他,静悄悄地行了个礼后就与叶澈一起下去了。
    叶南免靠近那个红色的椭圆形的圈,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蔡文当时躺在这里的情景。
    那时应该已经凌晨了,黑漆漆的夜晚因为冰雪的缘故,依稀能够视物,蔡文站在雪松下看着什么,亦或是想着什么,最后将自己的血洒出一个圈的形状。在将圈画出来后,肯定还借着月色的光芒,看了一会儿这个他以后长眠不醒的地方,然后慢慢地躺在那个圈里,只希望从今以后圈外之人不要再去打扰他。
    他离开时嘴角应该是含着笑的吧。
    叶南免站在圈外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将手中那封信拆开逐字逐句读起来。
    信封上规规整整地写着“璆鸣亲启”四个字,就像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是一本正经的,却又能与他说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吾今以此书与君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君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乃今晚看你面露悲切之故,惟愿世间少一伤心人。吾再三思量,不知初时与君之建议对与否,今望君之悲切,始觉,初之谬也。今留此言,意为二。一也,以期此言能助君脱离现下痛楚。若脱离痛楚,可寻一心静处,与其分离一二年,定心意,后一二结果,随心而走便是。此乃吾之拙见,君审视度之。其二,小厮赎己为吾唯一之牵挂,吾期之安康心乐,望君可收之,为其寻一安身之地。今当远离,惟来世遇君,再报君之恩情。骥成,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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