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杜子君沉吟道。
闻折柳一眼扫过去,就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以前完全没听说过。不过,里面有刚才在下边被你打飞出去的人?”
“有。”杜子君点头,“手挺脏,看搞不过我,就用阴招去搞别人,差点把一个小团队派下去的队员连着脊椎一块卡碎。”
闻折柳心中一震,忽然感到贺钦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他转身一看,贺钦的眼眸暗沉如海,当中犹如盘旋着深不见光的漩涡。
“加姆……”他的手指轻点着身下的坐垫,“自己不上阵,倒是舍得给手下的爪牙新套层皮。”
闻折柳马上回过味儿来了:“这个是贺叡的人?!”
“听名字就能听出来了。”贺钦冷笑道,“和穆斯贝尔海姆都是一个系列的。”
北欧神话中,地狱犬加姆与死亡女神海拉一同居住在冥界的永劫深渊格尼巴里。在诸神黄昏之时,加姆跟随海拉离开了格尼巴,并最终在战场上同战神提尔同归于尽,本身就是一只凶残嗜血的怪兽。
闻折柳看着加姆脸上戴着的形似嘴套的面具,吐槽道:“……你这么一说,他还真是有点像狗。”
“三千金!”加姆身边站着的大汉再次厉声道,“操,你们那点钱顶个屁,有本事继续跟啊!!”
场下叫骂此起彼伏,不住有原本就是粉丝的玩家用扩音道具对他们大吼“你妈的,去死吧”,其他观众也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团队太狂妄了,纷纷报以嘘声和中指。
玉红摇呵出一口烟雾,细长的狐目不喜不怒,用纤长宛如女子的手掌继续举牌:“三千五。”
白景行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又笑了:“算了,放弃了。”
继而举牌:“四千。”
“???”廖冰露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不要了,这么还加那么狠?”
白景行推了推金丝眼镜,勾唇笑道:“这个道具就像彩票,确实是个能挑起人赌博欲望的道具,可万一输了,就是血本无归。不过嘛……”
他刻意拉长声音,卖了个关子,林缪冷声说:“唯恐天下不乱。”
“哈哈,”白景行笑得十足狡诈,“虽然我们放弃了,但其他人还没放弃。不在这关口挑把火,那可真不是我的作风了。”
说着,他将拍卖牌随意往旁边一甩,就此打算专心看戏。
李戎皱起英挺的眉头,李天玉小声道:“哥,还加不加?”
李戎只是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加姆用还是人体的左手举起拍卖牌,恹恹吊着一双三白眼。
“四千五!”大汉立即粗声粗气地吼道,语气间充满恶意的快慰,“妈的,快点加码啊!你们这帮穷逼!”
现场哗然,四千五百金,这已经是前几十件拍卖品加起来的总额了!李天玉嘴唇蠕动,喃喃骂了句什么,碍于李戎就在眼前,也不敢把那句脏话直接讲出来,只是叫道:“哥!”
“棘手啊。”李戎感慨了一声,“举牌呢,是没必要了;不举呢,被这种人指着鼻子羞辱,又窝火得很……”
李正卿犹豫了,池青流也认为这玩意不值当,奚灵和奚霄一致决定放下牌子,剩下敢于回应的人几乎没有,他这一声喊出去,居然奇迹般的冷场了。
“哥,你加不加了?”闻折柳凑过去小声问。
贺钦揉了揉他的脸:“急什么,你看这俩不是显摆得很开心吗?再让人得意一阵吧。”
“呃……”主持人正要出来打圆场,就看见加姆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那大汉立刻犹如解除了什么禁令,哈哈大笑道:“操他妈的,什么精英玩家,什么明星俱乐部,就养出来这种废物一样的孬种!”
他目光一转,充满恶意地冲无人入眠的方向喊话道:“嗨!那边的冠军队,俩鸡奸犯!捅后门的货色到底不是真爷们儿,连软都软得那么快吗!”
霎时间,全场一片潮水般的惊讶低呼。
这句话差不多是在往对面脸上吐痰了。李天玉忿忿跺脚,玉红摇无奈地笑了笑,双胞胎姊妹互看一眼,快意而兴奋地叫道:“人要找起死来,还真是拦都拦不住!”
“太没素质。”奚灵嫌恶地板着小脸,“不过,他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主持人反应得不够快,仓皇出来救场:“客人!请不要说这种话!”
白景行的眼神隐没在反光的镜片之后,忍不住低叹道:“你说说,你惹他们干嘛呢……”
那句恶毒猥亵的话语犹如惊雷,震得闻折柳一下睁大眼睛,握住杖身的手臂亦是猛地一哆嗦。
“鸡奸犯”。
这个骂人的词语,在当下这个时代是不常用的。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拉着他回到了那个昏暗无光的小阁楼,那天的地上全是被撕碎的海报碎纸,刘天雄嘹亮的嗓门隔着两层楼都能穿透屋顶,震落他头顶房梁的些许灰尘。
“……爸!妈!闻折柳是个鸡奸犯,变态!”
——他咬紧牙关,但是只有一下,他只颤抖了这一下,就从那些致命的回忆中脱身出来了。
闻折柳发现,自己的愤怒更加纯粹,也更加暴烈——他在这段时间里收获到的友谊和爱已经足够补完他的心,令他的愤怒出自人格被侮辱,而并非因为自身的性取向,或是什么异于旁人的羞愧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