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祥还以为是叶潜自己在挡,奇异地笑了一声:“这才是第一道呢,小将军这就扛不住,后面的要怎么熬过去?”
叶潜用内力裹住鳞片,低声说道:“来。”
福祥把烧到通红的烙铁往叶潜背上一按,皮肉焦糊的气息立刻散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到底凡人不如鲛人呢,那鲛人被烙铁一烫,皮肉被烫熟的味道都是香的,比最香的花还好闻。”
叶潜额前冒出汗珠,听到福祥的话,他意味不明地回道:“是么。”
被烙铁烫过的那块皮肉像是扎进了千万根针,但只有短暂的一瞬间,那缕奇异的暖流又冒出来,抚平了他的所有疼痛。
“阿辞……”叶潜受刑时不觉得苦,被那缕暖流抚平疼痛时反而觉得苦不堪言,又委屈得像是没犯错却被惩罚的孩子,只能无声喃喃:“阿辞,是你吗?”
“我好想你……”他无措地说道:“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活该,你不要再替我拦着了,你什么都不要做,你留下来,多陪陪我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等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道:“你不想再理我了是吗……”
他说话的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被淹没在刑具噼里啪啦的响声里,刑罚一道接着一道,叶潜得不到回应,又怕那鳞片用完力量就消散了,竟然无师自通地封闭住了系统的力量。
他是碎片,等级压制系统,他主动封闭了力量,系统也打不开。
没了系统的阻拦,那沾了盐水的鞭子实打实地落在叶潜的脊背上,楚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叶潜面前。
系统一惊:[不要过去——]
魂体状态的楚辞很容易受到碎片的影响,要是碎片想把他吃了,那可就是真吃了。
可出乎它预料的是,叶潜不仅没想吃了他,还把他往外推了推。
现在的叶潜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了,他多半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眯起眼睛,对着幻梦里的楚辞说道:“阿辞……”
“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让我再好好看一看你……”
叶潜深深凝视他,忽而无奈地笑起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怎么看你都看不够。”
要是疼痛能让他一直看到阿辞,他愿意一直疼下去。
楚辞轻飘飘走过去,抚上他满是汗水的脸:“小夫子,你在犯什么傻呢?”
叶潜眷恋地在他手心蹭了蹭:“我好想你。”
“小夫子,”楚辞贴在他耳畔,温柔道:“我没有受过刑,我也不觉得疼,不要再继续了,你不疼吗?”
叶潜抿了抿唇,回道:“不。”
系统控制住狱卒,不让他们继续行刑,可叶潜又动用内力强迫狱卒动手,两方看不见的力量互相角逐,狱卒们竟毫无所觉。
楚辞顿了顿,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潜,说道:“叶潜,你发什么疯?我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也是另有所图,我都死了,你受再多苦我也看不到,看到了也不会心疼,你到底在疯什么?”
叶潜委屈地看着他,心想,他的阿辞在梦里好凶。
福祥尖锐的声音穿透梦境,清晰无比地响了起来:“皇上最喜欢用滚油浇在那鲛人的腿上,剜下一层熟透的皮肉,再用滚油浇下一层,一层一层剜下来,那腿只剩下一根白骨,第二天,白骨上又重新长出了血肉,怎么烫都烫不完……小将军,不知道你的腿,能不能也重新长出血肉来。”
叶潜固执地看着楚辞:“为了你疯,我很高兴。”
他打量楚辞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祈求道:“阿辞,你要走了吗?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马上就能去找你了。”
楚辞:“滚,我不要你来找我。”
叶潜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就像被抛弃的小狗:“你不要我了吗?”
眼看着他疯到要把那一锅滚油全都泼到自己身上,楚辞忍无可忍地说道:[拦住他。]
系统语速飞快:[拦不住。]
[废物。]
楚辞一挥手,打翻油锅,本该朝着叶潜倾倒下来的油锅换了个方向,尽数泼到福祥和几个狱卒身上,凄厉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地牢。
系统:[……]
楚辞重新隐藏起来,系统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叶潜看不到他,哀哀地喊了几声:“阿辞,你在哪里?”
他神志不清,在一层一层的刑罚里早就分不清真实和虚幻,还以为楚辞在和他玩捉迷藏,轻轻一挣,便挣脱了锁链,茫然地到处寻找楚辞。
“阿辞,你出来好不好?”
“我不去找你了,你不要再躲着我了……”
“阿辞,求求你,别不要我……”
他从地牢一路往外走,在外守着的狱卒见到他这般疯狂的模样,都以为他疯了,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又被叶潜全部抓了回来。
“你有看到我的阿辞吗?”
“没有!没有!别过来!你疯了啊啊啊啊——”
叶潜随手拿过一旁的铁剑,刺穿狱卒的喉咙:“嘘,小点声,你会吓到阿辞的。”
世人皆知,叶家长子叶潜天纵奇才,武功卓绝,守礼端方,是千万黎民心里最沉稳可靠不过的小将军,可没人知道,这位克制的小将军疯起来,比之修罗也毫不逊色。
叶潜漫步走进皇宫,身上的衣袍浸透了鲜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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