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沈釉这边忙活着,林景珩这头也并不清闲。随着大皇子越逼越紧,世家勋贵们都逐渐意识到这次真的蒙混不过去了,大皇子的手段是狂妄了些,可若是没有皇上的默许,他又如何敢如此?说到底,那些户部的亏空,是皇上想借着大皇子的手收回来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头脑清醒或对圣意有几分揣摩的世家便想起了别的办法。赖是赖不掉了,那就只能还钱,可钱从哪儿来呢?
卖祖产?不说对不起祖宗,都是有头有脸的勋贵,谁也豁不出去面子啊!
最后,也不知是谁家先开了这个先河,赢取了一位商户嫡女作为嫡次子的正妻,除了带来了大批的嫁妆,还另有一份结亲钱——就是这商户嫡女的娘家替这门勋贵还了欠账,解了这家的燃眉之急。
当然这门亲事也不是白结的,日后这商户家的生意自然要依仗岳家走动,家中的子侄更是想要从商户走向仕途,这都得日后一家人互惠互利。
既然有人开了先河,自然有后来人跃跃欲试想要效仿,而不少商户们也嗅到了这鸡犬升天的机会,忙不迭的把适龄待嫁的女儿、小哥儿们送入京城,连样貌俊俏的小少爷也来了几位,端看有没有人家的小姐有招赘的意思。
都说如今这局面是大皇子一手造成的,但林景珩总觉得这里有皇上的意思,至少皇上有推动——皇上不希望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联姻结党已经很久了。
就比方说他们昭诚侯府,就与忠勇公何府是姻亲。而忠勇公夫人又是太后亲妹,皇上的亲姨母。京中权贵世家中这样的亲戚关系七拐八拐谁和谁都能沾上边,真闹出点法不容情的大事也就算了,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多半是要有命妇进宫跟太后哭一场,求皇上轻轻放过。
这般下去,何以治天下?干脆从根治起,都先别攀扯亲戚了!你家岳丈是卖布的,你家亲家是贩海货的,总之和皇家攀不上关系了。
而如今因为涌入京城的适龄女子、小哥儿太多,商家和世家都没之前那么好糊弄了,谁都想利益最大化,货比三家。故此这些姑娘小哥儿就暂且在京城住下了,由几位王妃得了皇上的授意,热热闹闹的办了几次诗会、赏花宴,让这些人家都好好相看一番。
但这原不关林景珩的事儿,他还在为解不开密码而苦恼呢。倒不是真想动里面的黄金,而是林景珩自认为连沈釉说的几个数字都不认得,怎么融入沈釉的世界!QAQ况且前两天沈釉把他赶出房的时候也有点凶凶的……直到何一心又哭哭啼啼的求到了昭诚侯跟前。
“别人家都是这样做的……我已经看好了,闽浙有一户姓王的人家,是做南货生意的,家里颇有财力,不说别的,南珠是取之不尽的!上次在六王府赏花见着了她女儿,模样也是极好极有规矩……”这商户之女看得也不止是身家。有的人家打定主意要把女儿高嫁,从小就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规矩。有的原本没这个心思,跟风捡漏,那女儿的规矩就差一些,怕是更泼辣更会算账。这王氏便是一位从小好好教养的有规矩的商户女,带出去也不用怕丢人。况且到时候京城勋贵一半的新媳妇都是商女,谁也别笑话谁了。
昭诚侯沉着脸听她说完,才看向林景珩:“你的意思呢?”
这无疑是解昭诚侯府困境最好的办法了,况且已经有许多家前人趟过了路,林景珩怔愣了一会儿,如果是以前,他作为侯府的世子,自然是要为全家乃至全族考量的。可是现在……
林景珩目光一沉,恭恭敬敬地跪在昭诚侯面前:“儿子已经有心仪之人了,恕难从命。”
何一心都惊呆了,眼泪都忘了擦,瞪大眼睛看着林景珩:她这个继子兼外甥虽然平日对她冷淡一些,却并不是计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很识大体的完美世子,因此她才把主意打到这上头,也是料定林景珩为了昭诚侯府,是愿意做出这点牺牲的。
可是今日,林景珩居然拒绝了???
昭诚侯沉默了一会儿。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林景珩和何一心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再没有比此刻更紧张的时候了,仿佛昭诚侯下一句话就是要定他们的生死。
半晌,昭诚侯终于叹了口气:“你不愿,那便算了。”
何一心瞬间面如死灰,岂料昭诚侯还瞪了她一眼,训斥道:“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也没有让景珩替你承担的道理。你若打算与王氏联姻,便叫景琝娶了就是。”
何一心几乎是失声尖叫了出来:“侯爷!”她还想让自己儿子娶一门贵女,好有岳家帮衬呢!到时候林景珩只娶了商户之女,生下的孩子也掺杂了一半低贱的商户血液,虽说儿子袭爵怕是不成了,但一个出身高贵、有岳家帮衬的孙子,却还是能够搏一搏的!
至少……至少也得是她娘家的侄儿侄女,还能帮衬一把她的兄弟。
何一心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至于把情绪挂在脸上,强笑道:“人家虽是商户,也不是白出钱什么也不挑的……自然是看中了世子妃这个位置。如今……如今说难听一些,这些公子们都算明码标价了。世子是一个价,嫡子是一个价,庶子根本叫不上价……景琝那个没用的,怕是连世子一半的价格都换不来。人家这王姑娘心气儿也高,已经放出话去非袭爵之人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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