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没将他的疏离放在心上,高威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当年莫文阳喜欢绍庭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所以就算他根本不认识绍庭,也是一猜一个准儿。
“嗯。”
在这种地方,莫文阳实在是没心情跟他欢聚,脸上的笑一直都很勉强,刑锋和谈炜业也好不到哪里去,高威识趣的点点头:“我差不多准备离开了,去陵园外等你们,待会儿聚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澈总觉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扫了自己一眼。
“行啊,我们也的确很多年没见了。”
回答的是谈炜业,昨天在婚礼上高威介绍他自己算是刑锋发下这一点并不是随口瞎扯的,高家曾经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家族,不过早在十几年前,他们才十来岁的时候,高家就把重心迁移到东北去了,但在那之前,他们都是一个大院儿的,年纪又都差不多,自然也能玩在一起,不过之后他们再见,就是在全国性的军事大演习上了。
“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高威丢给属下们一个眼神,带着他们离开了陵园。
“你昨天好像有什么没跟我说?”
四人继续往更深处走,刻意拉着云澈走在后面的刑锋小声的说道。
“嗯,外面不方便,回去再说吧。”
虽然烈士陵园一眼望去,半个鬼影都没有,云澈也不会失了谨慎,这里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地盘。
刑锋挑挑眉:“关于高威的?”
“也可以说是关于东北基地的。”
云澈这么说,刑锋就秒懂了,也不再追问什么,两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谈炜业和莫文阳的身后,单从他们的背影看来,他们仿佛就是一对漫步的情侣般,可事实上,他们要去看的却是谈炜业这辈子都争不过的情敌,活着的人,实在是很难跟死人争夺。
大概又走了十几分钟,四人在一排并列墓碑前停了下来,此时,不止是莫文阳,刑锋谈炜业也跟着沉默了下来,看着墓碑上那一张张遗照,云澈默不作声的握住刑锋的手,这些就是他死去的兄弟们吧?也是为了他们,他不惜与家人反目,至今没有真正的原谅他们。
几人不知道在墓碑前矗立了多久,直到刑锋从空间里摸出一束束鲜花分给他们,三人才分别抱着鲜花挨个儿放在那些墓碑前面,莫文阳最后在一个明显已经很久没人光顾的墓碑前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把鲜花放上去,但他并没有退回来,而是摸着墓碑靠着它一屁股坐了下来。
“绍庭,好久不见!”
莫文阳没有哭,但他的表情比哭了还难看,云澈抬眼看看墓碑上的照片,年头有些久了,虽然照片是塑封的,多少也有些模糊了,不过大概还能看到他原来的面目,那是一个长得并不十分出色,但五官很有特色,一看就浩然正义的男人。
见谈炜业也走了过去,云澈果断移开视线,但却发现他家刑大大浑身散发着痛苦的气息,思及那件事的始末,云澈无奈的轻叹口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都过去了,他们要知道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也应该瞑目了。”
对不起他们的,从来都不是他,他没有必要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
“人的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可以将后背交给他的朋友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曾经我以为自己很幸运,居然遇到了一群能够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的兄弟,就像现在的皓翎他们一样,我们有任务的时候就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直插敌人胸口,枪林弹雨毫不畏惧,哪怕是死,我们也觉得很光荣,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们就成了普通人,年少轻狂的我们也一起干了很多傻逼事儿,但每次傻逼完,我们都会一笑置之,对我们来说,再傻逼也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是我们那个年纪应该经历的,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快乐,很享受我们的军旅生涯,可是……”
话锋陡然一转,刑锋竟有了那么一点哽咽:“可是他们没有死在艰难的任务中,却死在贪官污吏的阴谋里,我不是不能接受他们的死亡,在我们成为军人,成为最强兵王的时候,我们就随时都做好了为国家为人民牺牲的准备,但我不能接受他们这样的死法,那些人不但害死了他们,也是在践踏军人的尊严,当我知道幕后黑手竟跟刑家又关系的时候,我当时就崩溃了,所以我才那么恨试图毁掉证据的爸爸,才会对这个国家彻底的心寒失望,哪怕他们已经尽最大的能力补偿了。”
刑锋的情绪是从未有过的激动,这些年他一直不敢来祭奠他们,也是没脸面对他们,因为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只恨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
“这些事跟你和刑家都没有关系,该死的是龙家那些人,我相信爷爷如果一早就知道,肯定会提前阻止的。”
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云澈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知道刑锋为什么会大包大揽的将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一来他是他们的老大,是活下来的人,二来嘛,当时的龙家跟刑家毕竟是姻亲,刑家虽然没有参与,甚至根本不知情,但他们的权势无疑间接的提供了他们帮助,最后再加上事后刑天毅选择护着大儿媳阻止他报仇,官方军方又怕影响不好强行压下了那件事,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他多年来一直陷在战友牺牲的痛苦里。
刑锋没有再说话,但他的情绪依然不高,相比之下,另一边的莫文阳就平静多了,他只是安静的靠着墓碑,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而谈炜业,从始至终都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他要的,只有安静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