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沉不住气,他不过是要淑妃暗示一番,季禹便这般急迫来献宝,殊不知他这点银两,皇帝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阿禹.....”
季禹以为皇上要说什么,微微直了脊背,温和道:“臣在。”
“你这是何必,大晋再缺银子也不会叫你倾尽府中所有,更何况你一个在华京,若是真的受了苦,安南王远在骊川不知要有多担心你。”
“此事皆是臣情急所为,自然,如若父王知道也必定会嫌臣办事不力未能解陛下燃眉之急。”
季禹的言外之意甚是明显,皇帝授意淑妃之事外人不知,季禹抬了银子过来便是主动奉献。眼下用钱之急皇帝若不收,言官们势必会议论。
可皇帝若是收了,还拿什么向安南王施压?总不能刚抢了人家儿子的钱,再去抢人家老子的。
几经思量,皇帝叹了口气心想罢了,这会也不好将人逼的太过,将季禹的银子留下,又一番夸赞才放人出宫。
皇帝亲自命人将季禹送到宫门口人才离开,季禹上了马车福海才跟着松了口气:“世子这步棋走的太险了,若是陛下瞧出世子的想法,日后必然会多加提防的。”
在大晋朝里,嫡子的身份永远比庶子高出一等来。可在安南王府里并非如此,如今两位庶兄有着军功在身,处处凌驾在自己之上,他尚且能忍,可母亲和妹妹又当如何?
如今他身处华京,便意味着这些事情都得由他来担着,方才他在皇帝面前故意做出一副迫切的样子来,皇帝当朝未必会多想,可也难保日后不察觉出什么来。
回府之后,季禹面色不善,吩咐了不许人来打扰后便径自去了书房,府里的下人们看着福海公公都谨慎小心着,自然更是万分小心。
从阁子上取出母亲和妹妹的画像,屈指在画布上轻轻的触碰着,感觉身上再无半分力气,他一早就心知肚名被送来华京便如同弃子一般,可他不怨,领了安南王世子的头衔,享了十七年的福终是不亏的。
只是.......有些不甘心。
“世子,”两声轻脆的叩门声后,福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禹蹙眉:“不是吩咐了不许打扰么?”
“世子,宫里派了人来说是要见世子一面。”
季禹才从宫里出来没多久,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宫里派人来所谓何事,若是要紧的事方才在宫里时应该叫人传唤才是。
季禹顿了顿,稍做犹豫后便对着福海说道:“将人请到书房来吧。”
来人十分奇怪,穿着长袍带着兜帽将自己罩住,兜头兜脸的也看不清模样,福海觉得古怪不免多打量几眼,后者微微低头,显然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模样,福海收回视线绕过屏风才道:“世子,人来了。”
那人进了书房后顿了片刻,正要给季禹行礼,刚开口唤了声“季世子”就被人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季禹虚扶着他的小臂,眼眸微垂将兜帽下的容貌瞧了个一清二楚。
第3章
季禹莞尔,抬头看了福海一眼,福海授意从书房里退了出去,季禹顺势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榻子上坐了下来,笑着问道:“刚一开口便听着有些熟悉,果然叫我猜中了,只是不知道三殿下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凌朝哪曾料到会被当场认出来,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轻咳两声道:“今日听闻世子进宫了。”
季禹看他的模样觉得有趣,斜了斜身子靠在一旁,只等着凌朝继续往下说。
凌朝稳了稳心神也不弯子,捏了捏手说道:“听闻季世子为了滁州将府里的银子都捐了出去,我想着世子孤身在华京若有什么急事需要银钱总是不方便的,所以想来给世子送这个来.....”
凌朝说着从宽厚的袍子下捧出个木匣来。
“我没有旁的意思,世子心系天下乃是大义之举,只是世子千里迢迢的从骊川来不能没了傍身之物,这里并没有多少,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季禹从没想到身在华京,头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竟然是三殿下,就连他的那个表姑母也未曾差人过问半句,这小殿下却能从宫里溜出来给自己送银子,当下心里贴慰起来。
他将视线落到那木匣上,不用细看也知道这银子并没有多少,但想来已经凌朝能拿出来最多的数目了。
季禹敛目道了谢:“多谢三殿下关怀,不瞒殿下,季禹虽是捐了府中多数银钱,但余有傍身之用,三殿下的心意季禹领了,这些是万万不能收的。”
季禹将木匣合上又推回凌朝面前,凌朝愣了愣,视线停落在木匣上,以为是数目太少一时又生出几分尴尬来,若是太子或是旁的皇子出手万数之金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些,凌朝的鼻尖上渗出一层薄汗来,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竟也未曾察觉:“我只是想为世子略尽绵力......”
季禹瞧着凌朝心性单纯,不想拂了他的心意,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把,像安慰孩子般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说道:“三殿下的好意季禹又怎会不知,若是日后有求于殿下必然不会拘着。”
季禹比凌朝年长几岁,说话时难免会半哄半劝的,凌朝被这样一逗更觉得自己被人当孩子一般,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季禹,硬着声音道:“若是如此自然是好,我与世子投缘堪为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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