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迦躬身一拜,转身而去:“殿下说的极是。”
“次迦!”赫连归雁总能被他这漠然疏离之状惹怒,手中一发力,便将人拽回来,“是不是我饶你不死,你就自鸣得意起来?”
次迦启唇,只说了一个字:“是。”
至于真假,便不得而知了。
次迦望着赫连归雁,蓝眸之中,如月夜湖面般泛起微光:“小人仗着自己与那位萧公子有几分相似,自鸣得意也在情理之中。”
赫连归雁将人圈入怀里,故意在他耳畔轻笑,好似极为不屑:“你妒忌他吗?”
次迦并没有挣扎,温顺得好似一直倦懒的猫:“我艳羡他。”
“只要你顺从,我能给你一切。”赫连归雁将下颔抵在他肩头,诱哄时语调教人如沐春风。
次迦摇摇头,言辞语气都堪称诚恳:“我想要的,殿下给不了。”
赫连归雁眉头一锁,声音冷了三分:“你倒是说说看。”
次迦沉默良久,垂眼望向赫连归雁揽在他腰间的手,声音越来越低:“真心……”
“殿下可有真心?”说到最后,一切言辞都似喃喃呓语,次迦轻叹,“求而不得,人世大悲。”
曾几何时,他与赫连归雁说过此话。
赫连归雁也是到如今才晓得,原来那一日他说出此话,不是为顶撞,而是自嘲。
“你想要真心?”这一回,赫连归雁并不曾冷言相讥,亦不曾发怒,在他耳畔轻叹,“太难得了——”
这一声轻叹中,次迦心思飘忽远了,仿佛随着大漠的晚风去往天涯。
“既然如此……”
晚风呼啸而过,卷走次迦心头最后一丝温热,心头空茫茫地发痛,恍如一场噩梦初醒。
既然如此,便做个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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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焚毁天万物,爬上次迦面庞时,次迦却在轻笑。
是什么令他如此快活?
此前,赫连归雁想要拽他离去,却被决然挣脱。而现在,火海已将人包围,再无法救出人来。
赫连归雁也被火舌舔舐着,性命将休时,他将储栖云也拽入火场,只求同归于尽。
尔后,天地一片黑暗。
赫连归雁再度醒来时,漠北已经不是赫连氏的天下,父王已死,伏都掌权,萧玉山归去将阳城,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大火给他留下满身伤痕,却并没有夺去性命,死士护送赫连王子远去大漠,奔赴沙海中的叶婪城。
叶婪城乃是漠北赫连氏另一个据点,也是暗中囤兵之处,还另有死士数百人。
人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赫连氏为脱离大燕掌控,两代族人暗中擘画,才有如今势力,又岂会就此灭族。
赫连归雁抵达叶婪城,才与死士问道:“我重伤未醒之时,言华如何了?”
死士回答:“言华殿下被望月边城带回去,至今生死未卜。”
赫连归雁沉吟半晌,似已疲累,合眼休憩。
叶婪城少将听闻漠北变故,赫连王子重伤,甲胄未卸,便跪于病榻前:“叶婪城众将士,定誓死效忠赫连氏。”
赫连归雁聊起眼帘,垂眸望向他,纵使重伤未愈,琥珀珠子似的眼中,也有锋芒渐显——如今这局面,是结束也是开始。
只要性命尚存,结局就没有定数。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偏心赫连归雁。。。真的。。。
第62章
番外三、储栖云与萧玉山幼年初遇
瑟瑟秋风忽至, 东离山间银杏又金黄。山路间,犹如落过一场黄金雨,蜿蜒着通往虚鹤观。
山路边, 灰袍小道童举着比自己还高许多的竹竿打起银杏果来,枝叶上的晨露溅落,打湿了他的新道袍。十岁的男娃娃全不在意, 用衣摆兜好沾了湿泥的银杏果, 一路小跑回道观。
“栖云, 你又逃早课?”
糟糕, 竟然与赵师兄狭路相逢。
眼见兜着的银杏果藏也藏不住,男娃娃立刻扯出一张笑脸迎上去:“师兄莫怪罪,小师弟我这是为孝敬师傅。”
储栖云是苍阳道人关门弟子,年纪最小, 格外受人爱护。他此时正值孩童心性的年纪, 顽皮无比,偏又生得眉目清俊, 机灵可爱,像个玉琢的小娃娃,教人怎样都舍不得重罚。
赵师兄故作严厉,瞪了他半晌,最终偃旗息鼓:“还不快回去诵经?”
储栖云笑得,这回算是又躲过一劫, 内心雀跃无比,脸上却还装作知错之状, 三步并五步跑回山上去了。
虚鹤观今日似与往常有所不同, 储栖云将银杏果藏在衣兜里头,躲在石柱后面, 瞧着师傅及一众师兄站在山门前,似在恭迎某位达官贵人。
那人派头十足,上山之时,身后跟了百十人,有宫奴也有护卫,想来身份不凡。只是这等身份来头的人,竟亲自抱了一名孩童在手中,一路疾步上山,走向虚鹤观内。
储栖云躲在远处,踮起脚来张望,只可惜实在隔得太远了些,实在瞧不真切。
也罢,这些达官贵人之事本就与他这等小道无关,储栖云本也没有兴致一探究竟,脚步一转,捧着银杏果去了后厨。
在厨房里银杏果飘香时,他又遭赵师兄捉个正着:“小师弟,你竟在这里偷闲!”
储栖云一惊,想掩饰已来不及,索性将银杏果尽数奉上:“师兄莫张扬,这些都孝敬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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