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又一只窄船绕过白荻丛,晃晃悠悠摇了过来。
天将暗未暗,船头点着两盏纸灯笼,船老大笑眯眯的招呼他们:“客倌,坐不坐船?”
霍震烨搭在白准肩上的手微微用力,随着水面微风,吹来一阵极淡极淡的腥气。
作者有话要说: 霍·好爸爸·七:我就把这当成是情人游了
第47章 阴阳界
怀愫/文
白准点了点头:“上船。”
那只船便摇出荻花丛, 轻轻靠在岸边,船老大明明瞧见他们有这么多行李, 却不下船帮忙, 只是坐在船头,安静等着。
斗笠下露出一双浑圆的眼睛。
白准轻声对霍震烨说:“你留下,不必进去。”
霍震烨都闻见了血腥气, 怎么还会让白准孤身涉险,他看看那船,这恐怕不是去响水镇的船,起码他们不会跟上一批客人到同一个岸口。
霍震烨将白准整个抱起来,贴在白准耳边:“不许胡说, 你要去,我怎么可能不跟着。”
白准长睫微动, 擦过霍震烨的耳畔:“进去之后, 万事小心。”
阿生什么也看不出闻不到,一手一只箱子,轻轻跳上船。
三人上了船,船老大便不再等人了, 他的这只窄船也只能坐下三个人,好像专为了接白准几人而来。
长篙一撑, 船离开岸边荡向水心, 白准一改寡言的性格,他问:“船家,镇上有没有来过戏班子?”
船老大摇着摇着船, 蹲在了船头,头上顶着簑笠,夕阳中只映出一道半圆剪影。
夕阳桨声秋荻丛,这本该是个很美的画面,可船老大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又低又哑:“有,大家都爱听戏。”
阿生本来倒没觉得什么,听见这句打了个激灵,他看了眼白准,慢慢明白过来,只怕吉庆班上的就是这条船。
船中一时无人再说话,连最后一点余晖都被塘水吞噬,除了水气和白荻擦过船蓬的声音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纸灯笼的光,只能照见眼前一片水泽,水里倒不安静,船下时不时就有“咚咚”声传上来,好像鱼群的尾巴拍打船板。
白准阖着眼睛不说话,霍震烨拿出银盒,贴近船蓬处,打响了火盒,水中黑压压一片,像是游鱼,一见火光,便纷纷藏进水里。
霍震烨没瞧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船只倏地向他所在的方向倾斜,霍震烨差点撞在船蓬上,手上一松,银盒差点儿掉进水里。
但他一把伸手接住,火苗刚燎着手心,“啪”一声把盒盖盖上。
抬头一看,船老头还蹲在船头,但他扭过脖子,眼睛在黑暗中显得越发圆亮,倒映着船头灯笼的光。
又是两声“咚咚”,听得阿生头皮发麻,他问:“船家,这水里是什么?”
“是鱼。”船老大短促的笑一声,“塘底下有大鱼,最爱热闹了。”
霍震烨把银盒放回口袋,他伸出手,握住了白准的手。
白准一直阖着眼,手被霍震烨握住,也只是睫毛微颤,没有将手抽出来:“怕了?”
“有一点吧。”
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霍震烨竟生出浪漫的心思,别人坐船,是月夜泛舟西湖,他们俩是在星月皆无的野塘里。
有个一惊一乍的小武生,还有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船老大。
霍震烨握着白准微凉的指尖,坐在船蓬内,偏偏有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心境,他嘴角越翘越高,无声笑了起来。
阿生虽觉得不对劲,他跟师父跑过码头,走旱路遇险大家还能拼一把,走水路千万不能得罪船老大,特别是在这种芦苇丛生的野塘里,凭自己根本出不去。
阿生看了眼霍震烨,他可不知霍震烨心里在想什么,看他竟然微笑,咽了口唾沫。
真不愧是七门弟子,七爷的徒弟,就这当口,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船七绕八拐,驶了很久,终于靠上岸边,船老大站了起来:“到了。”
霍震烨依旧抱起白准,阿生扛着竹轮椅和箱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只船上多呆了。
岸边没几步便立着一座牌坊,牌坊后是几阶石梯,坊上刻着三个红色的大字“响水镇”。
阿生看到石牌坊时大大松了口气,好在总算是到了响水镇。
“七爷,咱们上去吧。”
白准看这里满山生竹,风吹时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竹叶清香气,他眉头微挑,这里的风水,不像是恶地。
船老大还笑眯眯的站在船头目送他们。
霍震烨问:“一日几班船,船什么时候出镇?”
船老大有些诧异,他好像根本就没考虑过送他们出镇的事,但霍震烨问了,他就敲敲旱烟袋:“白天,白天出船。”
三人上了阶梯,眼前处处张灯结彩,没想到这镇子晚上竟会这么热闹。
路两旁有茶水摊子,馄饨担子,挤挤挨挨全是人。
阿生看见小吃摊上热腾腾的馄饨,觉得有些饿了,这一路车上都是吃的干粮,看见这连汤带水的鱼肉大馄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卖馄饨的老妇人招呼他:“后生仔,吃一碗鱼肉馄饨吧,这鱼都是塘里捞的,鲜得很。”
一边说一边把碗都拿出来了。
鱼肉馄饨只只饱满,元宝似的,皮子剔透,鱼肉晶莹,阿生咽一口唾沫:“七爷,咱们吃碗馄饨再找住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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