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在这蛮荒之中,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是唯一的法则,就算最后大家都平安离开此地,想必也无人敢置喙。
就在以季宁和周楚楚为首的两伙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身着赭石色僧衣的小老头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小老头看不出具体年岁,脸皱得像一根老苦瓜皮。他的眉毛胡须全白,佝偻着背,眼看着一阵风就能将他拍回黄土里。
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伙人一看到小老头的出现,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季宁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小老头步履蹒跚地从自己面前走过。
“他…他又出现了。”周楚楚往后踉跄一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小老头对四周惊恐的目光熟视无睹,走到人群中便停下了脚步。他慢条斯理地解下背上的一个小包袱,埋头翻找了许久,终于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只签筒。
这个签筒由黄竹制成,取材普通工艺蹩脚,看上去和摆在街市口招摇撞骗的没什么两样。
然而就是这么个签筒一出,场中有人就再也无法镇定。一个扛着金环大刀的魁梧男子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挥刀朝小老头砍去。
小老头手无寸铁,孱弱不堪,那来势汹汹的大刀却无法伤他分毫。随着大刀的断裂之声响起,小老头摇头晃脑自顾自地摇晃起了签筒。
片刻之后,一根竹签就顺势从筒中掉了出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竹签落地的声音像一声丧钟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根竹签之上。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泄露了一丝活气。
小老头俯身将竹签拾起,举到眼前仔细辨认。他眯了眯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微不可查地转了转,最后拿着竹签来到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前。
这名男子是安阳笔庄的黄德勤,他在看清竹签上自己名字的瞬间就再也无法自控,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黄德勤跪趴在雪地上苦苦哀求道:“前辈,老前辈,我与您无冤无仇,请饶我一命….”
小老头面对黄德勤的哭嚎无动于衷,他再度将竹签举自己眼前,认真比对着黄德勤的脸。在确认无误之后,他便点燃了手中的那根竹签。
随着竹签的燃烧,黄德勤的脸色逐渐衰败下来。周围众人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制止。待火光熄灭之后,黄德勤已经伏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小老头弯下腰仔细打量着黄德勤,他见竹签上的人已死,便将竹筒重新放回背上的小包袱中,迈着小步伐像走下楼梯似的慢慢走回冰里,直至消失不见。
老头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四周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寂。最后还是季宁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季宁道:“看到了吧,这个老头不是人。”
周楚楚也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他一脸惊恐地看向季宁道:“也就是说,就算我们不动手,这个老头每半个时辰就会出现一次,再随机杀死一个人?”
“正是,眼下不是我们内斗的时候,我们互相残杀只会消耗自己的实力,到时候得益的只有林晋桓。”季宁点了点头,继续道:“仙门百家是一家,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饶他林晋桓手段通天,也不会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周楚楚闻言没有说话,不得不说季宁所言有理。眼下他们人手众多,对上林晋桓还有不小的胜算。
季宁见周楚楚有所动摇,连忙补充道:“待解决了林晋桓,我们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第81章 梵净阵
莽荒之中白昼极长,整整七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迎来第一个黑夜。
这里的黑夜极寒,是人世间从未见过的那种冷。修道之人本不易受环境影响,此刻都从骨头缝中透出了丝丝寒意。
好在冰原中的大多数人都已辟谷,免受断食之苦。
天黑之前冰峰上的裂痕已经过半,不知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片雪原上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冰峰脚下有一个不起眼的雪洞,雪洞中亮着一簇绿幽幽的篝火。这火光不但没有寻常火焰的炽热,甚至还带着一丝寒凉。这堆篝火是薛遥用鬼气点燃的。在这样极端严寒的天气中有这么一团火,也算是聊胜于无。
林晋桓坐在火堆旁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薛遥倚靠在一旁闭目养神。洞外寒风呼啸凛冽,这雪洞之内却是难得的平静。
林晋桓手上的这道伤是碧血盟的十八门客和飞沙堡的放鹿翁联手砍伤的,深可见骨,看着尤为可怖。好在这点小伤对林晋桓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消片刻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道旧疤痕横亘在苍白的皮肤上。
薛遥掀开眼皮,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会儿林晋桓手臂上虬结扭曲的旧疤痕。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在林晋桓身上,冷不丁开口问道:“这疤哪儿来的。”
修为到了林晋桓这个境界,无论是人还是法器,都很难在他的身上留下这么深的疤。
林晋桓瞄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疤,放下翻折起来的衣袖,轻描淡写道:“先前去凌虚圣境,不巧被混天雷劈了个正着。”
别看林晋桓说得轻巧,那混天雷可不是闹着好玩的。一道混天雷就能将人劈得魂飞魄散,瞧他手臂上那热闹的样子,想必是不止劈了一道。
薛遥听了这话,只觉得肝火直冒,林晋桓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在火上浇了把油。薛遥向来不擅长表达关心,在各种复杂情绪的作用下就显得有些阴阳怪气,像张嘴咬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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