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照例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轿。
临上轿前,她突然转身朝谢铭喊道:“赶明儿我让人送些红箩炭来,你可不许再托人拿出去卖了,”她琼鼻一皱,“否则……我可不会再替你办事。”
谢铭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上轿,这番“威胁”她每次都说,结果还不是次次都食言。
李姝轻哼一声,转头钻进轿中。
谢铭目送轿子远去,直到转过拐角没了踪影,才返回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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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阿翘正等在那里,见李姝的轿子回转,忙迎上前来,口称:“公主。”
李姝闻声,掀开轿帘问道:“太子在哪儿?”
阿翘道:“相爷正带着在静波亭玩耍。”
待轿子一进宫,李姝立刻下令落轿,边与阿翘道:“走,咱们去瞧瞧。”
两人一前一后直奔内宫静波亭。
小太子名叫李睿,今年才三岁,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壮实。
当初立太子时,朝堂一片反对之声,一则这孩子身份不明,是李青山突然间抱回来的,是不是亲生尚未可知,二则他并未大婚立后,过早立太子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李青山非要一意孤行,加之他登基以来威势日盛,朝臣们便是反对,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定,太子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于是朝臣们转而将矛头指向他的婚事,说什么“如今天下一统,陛下是时候考虑婚事,广纳后宫了”。
这皇后的位置必然归属于早已定下婚约的公主,虽不能觊觎皇后之位,若能将自家女儿塞进后宫,未来也能好处多多,陛下如今正值壮年,日后多生下几个儿子,这未来可就热闹了。
毕竟,太子一个身世不明、没有舅家撑腰的毛孩子,即便坐上了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
哪知一份份折子递上去,李青山偏偏束之高阁,不闻不问,完全没有立后纳妃的打算,处理朝政之余,还真就摆出副一心培养小太子的架势,让某些心思活络的朝臣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般作态绝对不合常理,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的?到了这个年纪,又坐稳了皇位,竟然不立后,不纳妃,这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么?
联想到突然抱回来的太子,不少人私底下都在猜测,陛下该不会是……有了隐疾吧,这常年征战,哪一次不小心伤到那处,一点也不奇怪,若当真如此,那急于立一个身分不明的孩子为太子的举动,就说得通了……
陛下自己,当初不也是先君的义子么?
自从暗中流传起这个流言,几乎没人再敢上书劝李青山大婚了,谁也不敢去戳他的“痛处”,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万一不知轻重地把这位惹恼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对于不用大婚这件事情,李姝也非常高兴,她心里虽已放下对李青山的芥蒂,却又住进了一个人,一点也不乐意履行婚约,嫁给李青山为后。
不成婚她依然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公主,虽然和谢铭的事情有点难办,如今能时时出宫见一见,已经是不错的局面了,往后,还得徐徐图之才行。
相比于三年前,她如今确实长大了许多。
是以在两个当事人心照不宣地忽略之下,这份婚约名存实亡。
主仆两人行至静波亭外,侍立的宫人纷纷与她行礼。
亭里的炭盆燃着最好的红箩炭,旁边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裹成个球的小娃娃正试图往亭外的雪里跑,大的那个身着正一品的朝服,正是唐瑜无疑,担心外头的风雪冻着娃娃,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
李姝脚步不停,直接入亭。
见她过来,唐瑜只来得及招呼一声“公主”,便继续与扭着身子试图往外跑的小娃娃斗法。
李姝朝他笑笑,蹲下身来,拍了拍手掌,张开怀抱:“睿儿来,到姑姑这里。”
小娃娃终于睁开唐瑜的钳制,蹭蹭蹭扑进李姝怀里,兴奋地喊道:“姑姑,姑姑,玩雪雪。”
李青山每日都有数不清的政务需要处理,照顾小娃娃难免□□乏术,在这件事情上,李姝帮了很大的忙,唐瑜若是得了空闲,也会帮着来带孩子。
所以李睿几乎是被李青山、李姝、唐瑜三人轮流带着长到现在的,李青山当然是严父角色,李姝作为女子,几乎填补了缺失的母爱,唐瑜更像一个耐心教导的师傅。
李姝才抱着小娃娃站起身来,便听得外头的宫人再度行礼,口称“陛下”。
唐瑜亦躬身见礼。
小娃娃见到李青山,顿时不敢再顽皮,悄悄对对手指,安安静静地倚在李姝怀里。
“兄长待睿儿未免太过严厉,”转身瞧着大步走进亭中的李青山,李姝无奈道,“他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李青山脱下身上的玄色大氅,随手交到唐瑜手里,不以为意道:“男孩子,就该严厉些。”又转向唐瑜,“你倒是乖觉,跑来这里偷懒。”
唐瑜放下大氅,顺手倒了杯热茶递给李青山,笑道:“陛下如今把政务处理得越来越好,臣总算能够喘口气了。”自从不再征战,常驻京师,“主公”这个军中的称呼渐渐无人再叫,如今,便是唐瑜也已改称“陛下”。
李青山接过热茶喝上一口,转头看向娃娃:“说说,今日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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