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将钱财交到谢氏手里,边道:“日子终究是要自己过的,若是有心,拿着这些钱未必不能过好日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济你们,往后,你们两人好自为之,不用担心晖儿,我自会为他寻一个好去处,他长大后若想回来,我也不会拦他。”
最后,他走到躺着不动的叶范那儿,蹲下身来淡淡说道:“你若还当自己是个男人,就该承担起男人的责任,这么自暴自弃地活着,没人瞧得起你。五-石-散那种东西,终究只能给你营造一个虚幻的梦。”
说完这些,叶萧起身回到李青山身边,冷眼旁观地看着谢氏艰难扶起叶范,慢慢挪进来时的巷子。
他们走后,两人便继续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马车依然缓缓地跟在后头。
李青山憋到现在,终于将心里的疑问连珠炮似地问出口:“方才那两人便是你二弟夫妇?三年前,那妇人要杀你,你还放过她了?你们当年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叶萧微微一叹,安抚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等回宫以后,我再一五一十说给你听。”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确实掰扯不清楚,李青山只能点头同意,但一时没有闹清楚,他心里的火就一直憋着,时间越长,这火难免越来越旺,最终结果,只能是把两个人都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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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铭被幽禁的柳条巷本就离回春堂不远,路上这一段插曲过后,两人很快就来到谢宅门外。
守门的士兵是从军中分出来的,都认得李青山,一见他来,当即就要下跪见礼。
李青山大手一挥:“不必。”随后就和叶萧一同进入宅中,张让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候,叶晖依然坐在马车之中。
谢铭原本正背对着大门蹲在院子里,将前些日子扫多了雪,有些散架的扫把重新拿干草扎一遍,听见门口的动静,以为李姝又来了,便头也不回地道:“今日天气不错,你先在院里坐一坐,等我做完就来陪你。”
叶萧与李青山对视一眼,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谢铭等了会儿,察觉到不对劲,转头一看,手中的干草和扫把全部掉在地上,整个人亦是愣愣的:“将……将军?”
叶萧朝他一笑:“怎么,吓傻了?”
谢铭猛地跳起来,跑到叶萧跟前,拉着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他是完好无缺的,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果然能感觉到疼痛,惊讶的情绪转为巨大惊喜:“云扬哥,真的是你,前几日才听公主说起你醒转的消息,哪知今日就见着了!”
站在叶萧身边,完全被忽视掉的李青山,只觉堵心的感觉又来了,还“云扬哥”,叫得这么亲热。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提醒那旁若无人的两人,旁边还站了一个自己。
因为叶萧突然出现,谢铭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直到现在才觉察到李青山的存在,遂十分自然地摇了摇叶萧的胳膊:“他怎么也来了?”
叶萧只笑道:“来看看你。”
虽说幽禁苦闷,但是在叶萧身边,谢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有人撑腰的日子,连年纪都好似倒退了:“我可担当不起这位的大驾。”
李青山瞥着谢铭抓住叶萧胳膊那只手,语气也不大好:“某些人不要得寸进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眼看场面就要恶化,叶萧忙以眼神制止谢铭,又对李青山道:“去把晖儿带过来。”
李青山冷哼一声,转身去门外接人,叶萧便趁此机会告诫谢铭:“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也算寄人篱下,当真惹恼了他,我也不一定保得了你。”
顿了顿,又笑道,“我给你带了个人过来,让他先在你这里住一段日子,待我慢慢谋划,为你们彻底解脱了这牢笼。”
谢铭眸露惊喜,随即又有些颓然:“我们这些人,还能有自由的一日么?”
叶萧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当然能。”
这时李青山也带了叶晖过来,叶萧便将他介绍给谢铭:“这是你二姐的儿子,叫叶晖,你先带他住一阵子,至于往后,我已有粗略的想法。”
谢铭又是一愣:“我外甥?”
叶萧指着谢铭,对叶晖道:“晖儿,这是你母亲的三弟,你该称他一声舅舅。”
叶晖先前得了谢氏的叮嘱,让他听“伯父”的话,此时便当真听话地叫了声“舅舅”。
还能见到昔日的亲人,谢铭兴致很高,招呼一声:“云扬哥,还……还有这位,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吧。”说完,遍揽着叶晖进屋,边走边道,“晖儿,往后就跟着舅舅住,舅舅如今虽不富裕,总不会让你挨饿,瞧这孩子瘦的。”
李青山看着那两个背影,撞撞身边人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说道:“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他先前还以为这人要把叶晖带回宫里呢。
叶萧一笑,不置可否:“走吧,咱们也进去讨杯茶喝。还有,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跟个小辈呛声算怎么回事儿?”
李青山长叹一口气,动了动唇本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愈发憋闷。
克制,克制。
他觉得今日自己已经够克制的了,往常哪怕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他都没有这么克制、这么受气过!
默默看着先他一步进屋的叶萧,他觉着这人的身体既然已经痊愈,那么有些事情便不必再推迟了,再这么憋下去,他非憋疯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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