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赶了两天才回皇城,厉染神情十分疲惫。杨定州赶紧将他往里头引,“快进去吧,您这还伤着。”
厉染立在原地,却没有想进去的意思,他怕凤霖还在气头上见了自己不高兴。
杨定州见厉染迟迟不进来,更加确信这两人肯定是闹矛盾了。
“没事,进来吧,凤霖那臭小子在房里休息。您先进来,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厉染对着杨定州微微弯下腰,“我来是有话想对您说。”
杨定州的书房,杨定州双手负背神情紧张,“七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厉染支着拐杖立在一边,“已经决定了。我知道您当初答应凤霖进皇室是为了躲开权利纷争,我脱皇籍对杨家多少会有些影响,但凤霖既然已经与我立下婚书,我定当对他负责。”
杨定州揉着头疼的额角,端起桌边的参茶就是一顿猛灌。厉染垂在身侧的手不安的摩搓着粗糙的布料,果然还是不行吗?
杨家当初选择自己,答应联姻就是看中他的身份,如果他没了这层身份?
厉染握着拐杖的手出了汗,粗糙的木头表面被浸湿,如果杨定州不愿意吗,那凤霖……
“不是为了躲开权利纷争,我是为了凤霖。”
杨定州拿钥匙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从里头拿出一张红色的纸,递给厉染。
厉染将拐杖夹在腋下,打开那张纸。
上头写着一行生辰八字,下面是一行字:男身凤命,违天伦,生死劫不堕轮回。
厉染盯着那行字,什么意思?生死劫?不堕轮回?
“凤霖为什么幼时当女孩养?我也是没办法,不然这孩子根本养不大,当年我上孤山求一老道得来的法子。这么多年了,我明里暗里托了多少人包括冯将军在太原道找这老道,二十多年了当年在孤山一遇就如一个梦。我不知道拜访了多少高人,可根本无解。这几个字折磨了我二十多年。你也许会觉得很荒唐,我本来也是抱了一丝侥幸,但先女王找我要与你和凤霖立下婚约,我知道凤霖躲不过去了。我就这一个儿子,杨家唯一的独苗,殿下真以为我为了杨家能让儿子进皇室和一个男人订婚约,财富皆身外物,我散了杨家众人又如何,可我得保下我的儿子。七殿下您是离王位最近的人,就算只有一线可能 ,我也要试一试。”
男身凤命?生死劫?不堕轮回?
厉染架在腋下的拐杖倒地,木头和大理石碰撞的声响让他陡然回神。
厉染已经站在杨凤霖房前许久了,龚全和陈震得知他来了赶紧跟了过来,一来就看见殿下盯着亲王房门发呆。
龚全推推赵长松,“什么情况?”赵长松也是不明白,厉染从杨定州的书房出来,就不对了。
八角缩在一边端着药,他这还得进去给少爷送药呢,七殿下杵在门口他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这可怎么办眼看着吃药的时间就要过了。
七殿下,您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一个个愁眉苦脸气压极低。
直到厉染拄着拐杖朝他们走来。
四人立马站直了,殿下这是不进去了?这么着急赶过来就不进去和亲王说两句,都到门口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四人自动往两边站,给厉染空出一条小道,赵长松紧跟在厉染后头。
惊闻一声雷响,余下三人面面相觑,这是要下雨了。
赵长松跟着厉染走出杨家,天空中开始落下雨点,赵长松伸手挡在厉染头上,“七殿下,下雨了您要去哪?还是先进去避避吧。”
一颗雨水打在厉染的眉心,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在紧抿的嘴角,如同一道泪痕。
厉染抬头看天,幼时他从不信命,后来在伽蓝殿拜伽蓝殿主为师,在他座下听佛十余年,殿主说他会遇见真正的有缘人,他不信,直到遇见杨凤霖。
凤霖的女装,凤霖进皇室的因由,以及杨家人对自己特别的讨好,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凤命,一个脱了皇籍的皇子是给不了的。
豆大的雨点变成雨线,厉染拄着拐出了杨家,赵长松迎着雨跟上去,“殿下,雨太大您要去哪里?”
“伽蓝殿。”
暗哑的声音隐没在瓢泼大雨里。
杨凤霖吃了药趴在床上,“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八角想了想,“快有一个小时吧。”
说完,心里嘀咕您都问了多少次了,还问。
杨凤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八角上去搭了把手,杨凤霖捂着屁股看着窗子外头的瓢泼大雨越想越气,“都到门口了还不进来,什么意思。说句对不起就这么难!”
八角皱着眉头,有句话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七殿下腿骨都被您踢裂了,是不是也扯平了。
一看自家少爷那脸色,和外头轰轰作响的雷声简直不要太配。为了活命他还是装哑巴的好。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看不清外头的事物,他家离皇宫还是有点距离的,怎么不等雨小一点再走。
杨凤霖越想越烦,一拳打在玻璃窗上,我管你死活!
厉染跪在伽蓝殿外头,那张红纸送进去又被送出来。小师傅打着伞为他挡雨,“七殿下,您回去吧,师父说不见您,您这么淋下去是要生病的。”
厉染跪着纹丝不动,天气已经日渐转凉,被雨水淋了这么久,厉染早就冻得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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