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霖一愣,“怎么了?别生气了。”
花娘甩开他的手,“不管你了,看到你就心烦!”
重重甩上门,连着整个病房都跟着抖了三抖。杨凤霖笑着摇头,拉下枕头躺了下去。盯着医院的天花板,杨凤霖将手放在额头,闭上眼。
一直追问他的过去,有用吗?那是他人生中刻骨铭心的一段,让他忘掉,太过自私。
去纠结我和冯炎在他心中的位置孰轻孰重太过幼稚。厉染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这个问题怕是他自己都回答不出来,兴许他为了自己开心,勉强说一个让他们双方都欢喜的答案,杨凤霖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不想得那点口头欢喜。
花娘说的没错,他从不是个做事情拖泥带水的人。当初决心跟着厉染就会一心一意的帮他,如果有一天,需要他走他也能立马走得果决。
他不是不在乎厉染,应该说他很喜欢他。
但这份喜欢是有条件的,如果有一天厉染不需要了,那这份喜欢绝不成为他的负担。
我是喜欢你,但这个喜欢不是非你不可。我的喜欢永远都差了半点,这半点让我们联系的不会那么紧密,如果真有一天不得不说再见,这半点能让我不会那么狼狈。
花娘红着眼睛从病房出来,赵长松一见她眼睛红赶紧上来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花娘坐在病房门口的长凳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个不是好东西的帽子,赵长松觉得很委屈,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啊,我就是个好东西啊,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怎么了?”
赵长松坐到花娘身边,见花娘低头抹着眼泪,有些心疼。
“还不是凤霖那个臭小子,我是心疼他。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不是不在意是强迫自己不在意。七殿下也真是个狠心人,也不过来看看,害我之前还以为他有多在乎凤霖,看来全是假的。”
赵长松想为厉染辩解几句,可怎么辩解呢?一个把自己锁屋子里头,一个躺在病床上,怎么辩解都是理亏。
“你别看凤霖整天笑嘻嘻没个正经样子,想让他彻底的信任一个人,全身心托付给别人,是不可能的。他活得太明白,把人性看得太清楚,想让他彻底爱上一个人实在太难了。可并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受伤啊,不管喜欢多少,感情给出去了,遇到这样的情况该难过的还是得难过。我就是气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赵长松听了半天,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啊?”
花娘一甩帕子,忿忿起身,“你这驴脑袋,和你说了也白说。我走了,给凤霖做点好吃的补补。”
正巧八角来了,花娘对他嘱咐了几句回去做汤了。
八角这几天心情不好,连带着看赵长松也不爽,走过他身边还特意哼了一声,赵长松心想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两个看他都不爽。
八角进了病房,杨凤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花娘回去了?”
八角闷闷走到他身边,“回去了,说是给你炖汤去了。”
杨凤霖换了一个舒服的侧躺姿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少爷,议政院来电话了,这两天您在医院,电话来的特别勤都是关于那票货,说是那国的外长只认您,议会派了几个人出面谈都被否了。听说议长急得就快亲自来太原道找你了。”
杨凤霖笑道,“这单子不能顺利出去,得赔多少钱?皇室没钱,议会当然也不能买单。再晾他几天,憋急了我才能找他谈条件。”
八角见自家少爷神色平常,似乎两天前的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
“少爷,现在这事情不急,你为了七殿下才这么费心神想要帮他把商贸部夺回来,但我看来你也别费那劲了。”
杨凤霖对他勾勾手指头,“我问你,谁把我送来医院的?”
八角想了想,“七殿下抱你去医院的。”
杨凤霖躺平在床上,“你看,他也不是不关心啊。”
“您也太好说话了!”
杨凤霖招呼八角给他倒水,“人啊,有时候别对人太苛责。”
八角小声嘟喃,“这是苛责吗,这是人之常情。别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七殿下和那墓里头的人肯定有一段。你是没看到他对着一块染血的墓碑都能擦得那么深情,对您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能来多看一眼了。”
八角说完,再看床上的杨凤霖已经睡了过去。无奈的伸手给他掖好被子,叹着气关门出去了。
杨凤霖在做梦,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可就是醒不过来。梦里漆黑一片,前方有一点小光圈,杨凤霖奋力向前跑,他近一些,光圈就远一些,跑了好久,跑得他没了力气。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
杨凤霖停下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身,眼前突然亮了,歪着脖子的冯莹回头对他笑着,突然转身朝着前头的墓碑撞下去,彭的一声,温热的鲜血溅满了杨凤霖的脸。
杨凤霖满身大汗的惊醒,喘着气半撑着身体,摸了一把脸。
漆黑的病房,他身侧坐着一个人。
一只温凉的手抓着他,“凤霖。”
杨凤霖吞了一口口水,转过头,借着窗外的光亮勉强能看清跟前的人。他想装着轻松一些,想笑一笑,但脸皮僵硬根本笑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