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枚此刻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心底默念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见他二人已是收拾妥当,沈枚这才轻轻咳嗽了几声。他指指桌上的锦帕,好奇道:“二爷用帕子装着这些白土是要做什么?”
楚怀珝此刻正在擦拭墨扇扇骨,听到沈枚的话后手指一顿, “你认识这些土?”
“认识啊,我哥哥曾经总用这个给我捏泥人玩。”
兴许是见楚怀珝神色十分认真,沈枚愣了片刻,呆呆道:“这些白土,有什么问题么?”
楚怀珝与顾檀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丹砂,白土,碎石,铁矿……
楚怀珝觉得自己似乎还忽视了什么东西,他沉思了片刻,突然对顾檀道:“可曾做过矿工?”
顾檀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轻轻挑了挑眉:“不曾,不过听上去到挺有意思。”
楚怀珝摸摸下巴,轻笑道:“不如今天我们就去那青云山的矿脉上看看如何?”
刘实夫妇听说他们想去做矿工时,着实吃了一惊。
也不知这些富家子弟都是什么毛病,若不是生活所迫,别人沾都不想沾的东西,他们居然主动要去试试。
“你们想去做矿工?” 刘实扛着锄头问道。
他今日本来要去瓜地里清理碎石,却在听说这个消息后生生停下了脚步。
“这个可做不得,”刘实挠了挠头,陈恳地劝说道:“这边的矿根本没什么好采,进去很危险的。”
楚怀珝闻言轻笑道:“无妨,我们只是想去看看。”
听他们语气坚定,刘实心知拗不过这两位公子哥,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指着山脚右边的一条小路道:“你们沿着这条路过去,那边有三个矿头,你们若想进山,直接向他们说明来意就行。”
刘夫人望着他们身后的沈枚,语气满是心疼:“我看这小公子腿脚不太方便,还是不要去了。”
沈枚知晓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暖意,他对着刘夫人笑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
“我可以的,多谢夫人关心。”
向刘实夫妇要了一席粗衣换上,又望脸上随意拍了些土灰,三人做好伪装,这才一起向刘实所指的方向走去。
沿着山路走至山脚,快到尽头时,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年长的矿工,他们手持藤鞭,一下一下抽打着地面,嘴里谩骂声不绝于耳。
顾檀环顾四周,发现除去他们之外,还有六七人聚集在此处。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穿着麻布粗衣,身上皮肤已被日光晒的黝黑,露出精装的手臂。面上神色虽有不甘,更多的却是认命与无奈。
想来他们应是刘家村里地地道道的农户了。
为首的矿头从前向后一一打量着入伙的新人,再来到楚怀珝他们面前时,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将藤编握在手中,冷笑道:“看你们样子,也不像是个能干活的。”只听他轻哼一声,言语间竟是轻蔑:“这可是个卖力气的活事,你们几个行么,不行就别在这杵着。”
顾檀闻言眯了眯眼,正要说话,便听着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你小子墨迹什么呢,还没挑好人么,随便来几个就行。”
矿头闻言轻啐一口,心里直接骂娘。这种吃力有不讨好的差事,除了真的混不下去的农人之外,哪还会有人来?
见那边催得紧,矿头也是没办法,只能推了推楚怀珝三人,高声喊道:“运矿的来了,三个。”
喊完了话,那矿头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大胡子男人,又对着三人道:“你们从这儿过去,一会儿直接跟着那队人上山,直接听他安排明白么。”
三人闻言互相看几眼,转身还没走几步,只听身后的那矿头突然喊道:“等等。”
楚怀珝驻足回望,只听那矿头又啐了一口,指着沈枚骂道:“这小子怎么是个瘸子?瘸子能推车么?”
沈枚闻言一张脸直接气成了淡粉色,幸好脸上涂了灰泥,这才不至于被看出来,只听他强忍着怒气道:“我腿脚是有些问题,但我不是瘸子。”
“呵呵,”那矿头冷笑了几声,骂道:“真当老/子瞎么,瘸子滚一边去,这儿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
“我什么,赶紧滚一片去,别在这碍眼。”
顾檀闻言嗤笑一声,见那矿头转身欲走,伸手便从怀里摸出一文铜钱,抬手直击他的腿弯。
“哎哟。”那人应声而到,一时无法站起身来。
只见他趴在地上,抬头怒视着新来的那几个农人,恶狠狠道:“谁,谁他/妈/的偷袭我?”
沈枚见状轻哼一声,冷冷道:“既然不要瘸子,你现在是不是也该滚了?”
那矿头一听这话,火气立刻便涌了上来,无奈站不起身,只能趴在地上破口大骂:“妈//的,你这死瘸子居然暗算我?”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青云山上突然响起一阵爆炸声,随后便有大量的碎石从山顶落下。
由于此处据爆炸地较远,那些碎石并没有波及到他们,偶尔几块零星的石头飞溅过来,力度也不足以伤人。
兴许是被这崩山的声音吓破了胆,眼见这自己身边也有碎石飞过,那些农人立刻失声大叫,四处逃窜。
藤鞭抽在地面发出一阵清晰的声响,只听那矿头怒声道:“安静!你们这群猪猡!停下!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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