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仁在周围转了一圈,那小鬼也跟着转了一圈,又从梧桐树底下挖出一个同类——那同类四仰八叉地瘫着,小鬼拖不动,张嘴又要嚎,被林皓仁烧了个黄符馒头过去堵住了。
林皓仁蹲下来,看着那“四仰八叉鬼”。
“喂。”他指了指小鬼嘴里的馒头,“这个,你吃吗?”
那鬼披头散发,穿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长袍,一身破烂,脸颊凹陷得活像仅剩一张皮。
他抬起眼来,双眼无神,茫然片刻才张了张嘴,林皓仁生怕他也嚎一嗓子,还没躲开,对方又闭嘴了。
看样子是不太想嚎。
林皓仁给他也烧了个馒头,那鬼慢吞吞地抱着吃了,似乎舒服了些,扒拉开散发,坐了起来。
鬼魂之间是可以互相交流的,小鬼替林皓仁问了,对方听懂了,点头摇头,又指远处的小学。
小鬼刚准备嚎一嗓子,被林皓仁及时抬手阻止了。
“我知道了,是在学校门口出的事,是吧?”
小鬼颇有些遗憾,嚼着馒头点头。
两鬼凑在一起交流,林皓仁朝学校走去。
他这人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有些社恐——跟鬼倒是没这个问题,一人一鬼没什么可说的,再不济也就是听鬼嚎了,反正也听不懂,不尴尬。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总被人误会。
就好比现在,他刚走到门前,保安就警惕地出来了。
目测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手里握了根扫帚,站在铁门后看着林皓仁:“你什么人?跑这儿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要找麻烦去别的地方啊,这里可不是你能胡来的!小心我报警了!”
林皓仁:“……”
活人,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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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人只看皮囊,大多是视觉动物,以第一印象及固有印象给人贴标签。
说什么有趣的灵魂,长相都不讨人喜欢了,还谈什么灵魂?
于是又有老话“相由心生”,这可真是冤惨了林皓仁。
按“相由心生”为前提来看他的长相,那大概能“猜”到他平生事迹无非是:小时候偷针,长大偷牛,叛逆期跟混混们打架斗殴,估计局子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案底应该是有厚厚一撂。
可事实是,林皓仁虽长相不如名,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通常意义上的。
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没和家里人商量擅自填了高考志愿。
可自小到大,他被人误会的事简直数不过来——小时候谁家东西没了,一定是他拿的;谁被打了,一定是他干的;谁原来成绩挺好后来成绩不好了,一定是跟他走太近了。
他就是别人嘴里的“不能和他一起玩”的可怜小孩儿。
同活人相处,其实挺没劲的,世人以己度人,累得慌。
他站在校门口,干巴巴笑了一下,胡说八道:“大叔,误会,我是来接弟弟的。”
“这还不到放学的时候。”大叔道,“你谁啊?哪个班孩子的家长?班主任是谁?”
小鬼不知何时从大叔背后钻了出来,柔软的身体扭曲着变了个形,先是个一,再是个三,然后将自己的脸揉成了一个“王”字,眼睛鼻子都挤到下巴去了。
“一年级三班。”林皓仁从容道,“班主任是王老师。”
大叔这才放下扫帚,从门卫室摸出纸笔来:“登记一下吧,里面还在上课呢,你得等等。”
“弟弟生病了,老师打电话让来接。”林皓仁道,“要不您问问?”
大叔将信将疑,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都在上课,他上哪儿问去?
孩子的事耽误不得,他只得让林皓仁登记了身份证和名字,填了个联系电话,打开门让人进去了。
“别乱走啊。”大叔上下打量他,眼里还带着点犹疑,手里拿着门锁晃了晃,“赶紧的。”
“谢谢。”林皓仁露齿一笑,哪知这一笑看起来更凶狠了几分,仿佛不怀好意似的,吓得大叔往后退了好几步。
林皓仁习以为常,往操场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这所小学不大,背后隔着铁栅栏连着幼儿园,孩童嬉闹的声音从栽满花的小花坛后传来。他探头看了一眼,小鬼趴在铁栅栏后头,将脑袋挤变了形,眼珠子都差点掉出去,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小孩儿。
小鬼目测也就八、九岁大的年纪,看样子生前过得并不好,对什么都很好奇。
林皓仁有心问它为什么没去地府投胎,但小鬼自己也一脸懵懂,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鬼察觉林皓仁能看见自己后,就一直跟着他,生怕被丢下似的。大概一个人……不是,一个鬼太久了,很是孤单。
小鬼煞气不重,也没什么怨气,成不了厉鬼——厉鬼的形成其实不太容易,林皓仁这么多年也没碰着过一个,想来是个稀罕玩意儿。
就是跟阴气重的东西待一起久了,有损运道,林皓仁被这小鬼跟上后,时不时会倒点小霉。其他倒没什么。
小鬼看幼儿园去了,梧桐树下长发披肩的男鬼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飘飘忽忽的,像是下意识地跟着他。
林皓仁走到拐角,左右看看,又烧了个馒头给他,道:“别跟着我了,该上哪儿上哪儿吧。我不是学这个的,顶多也就烧点吃的给你,别的做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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