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轩觉得无趣便放开子苑,坐起身穿好衣服准备离开,离开前最后再看了一眼睡熟的子苑,心里忽然觉着,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像颜悦清。
一出门就撞上急匆匆的祈染,不由得蹙起眉头,“怎么如此慌张?”祈染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栏杆,这才说出话来:“你安插在丞相府那个小丫头的母亲不见了,今天一早丫鬟去给她送饭,发现房间里早就没了人,这么不中用的一个柔弱妇人,怎么可能自己逃出去,是不是安乐在颜府暴露了。”
祈染这边倒是十分着急,可是沈文轩表情却冷得很,拍了拍祈染的背,“安乐是暴露了,她母亲想必是被颜悦清或者沈厉宸救了出去,这无妨,我已经知晓。”
祈染有些诧异,“你早知道安乐暴露了?”沈文轩点头,不光知道,这件事还是他亲口告诉颜悦清的,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对祈染讲。
“此事大可不必再提。”沈文轩越过祈染离开,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阴冷,时间毕竟还很长。
丞相府里,苏婉舟牵着安乐的手止不住地落泪,相处了五年说走就走,她能不伤心吗?颜悦清连忙安慰道:“阿娘,安乐是回去和家人团聚,你该为她高兴才是,莫要太过伤心,要是以后想念也还是能见的。”
家人?颜悦清自然不可能告诉苏婉舟和颜问白,安乐还有一个娘亲尚在人间,只是说安乐的族人在四处寻她,想要她回去认祖归宗,这事由颜悦清一手操办,做得滴水不漏。
安乐笑着,也附和道:“是呀,阿娘,安乐其实也很舍不得你们,但要是我至亲还在世间,他们也一定希望我回去,再说只是离开,并不是永远的分离,我要是想念你们,一定会回来看阿娘的。”
说到后面,安乐眼眶也红了,但是依旧抽开手,转身上了马车,最后再看了他们一眼,深深刻在心里,此去一别,恐怕再也无缘再见。
苏婉舟挥了挥手,“安乐要常回来看我们呀!”
安乐点头,又是一笑,“会的。”然后再也没有转身,马车扬起一路浅尘,终是离开了,颜悦清目送她离开,才缓缓拉起苏婉舟走进颜府,“阿娘,别哭了。”
“胡说,分明是刚刚马车扬起的灰尘,迷了我的眼睛。”
颜悦清微愣,随即便笑了出来,他总算知道自己是跟谁学的了,原来是继承并发展了自己阿娘的性格,“是,阿娘是被灰尘迷了眼睛,要不要悦清帮你吹一下。”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颜悦清半眯着眼应着,心里却又想到其他事情上了,颜问白最近又变得忙碌起来,似乎是天子沈易章又病了,朝中大小事务重新落到他身上,其实颜悦清心里有些忐忑,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边线急报就会传入宫中。
边线在蛮夷人进攻之下,一天之内连失三座城池,祈穆将军出征在即。
不出颜悦清所想,第二天边线急报果真传入宫中,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个消息同时也传入了都城平民百姓之间,一传十十传百,越传变得越离谱,更甚者有人说蛮夷人已经快要攻打到都城,城中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难。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沈易章撑着病体上朝,当即下令祈穆五日之内率领两万大军前往边线,收复城池,祈穆接旨,重重地朝沈易章磕了一个响头,立下誓言:“臣定当收复边城,不死不休。”
颜悦清难得没有请假不上早朝,听了祈穆的话心里有些发酸,不死不休,祈穆最后当真是战死的,就是这次出征,中了蛮夷的诡计,一颗忠魂陨落边线,从此朝廷再无祈穆。
祈穆出征之前满朝文武百官都去为他送行,颜悦清辈分小,做不到突兀地去跟他讲话,只有将一些话隐晦地告诉颜问白,再由他代为转达。
“父亲,昨夜我做了一个梦。”颜悦清昏昏沉沉地和颜问白坐在马车里,天还没亮,他们正去为祈穆将军送行的路上,颜问白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趣问道:“悦清做的什么梦?”
颜悦清这才娓娓道来:“我梦见祈将军了,是一个不吉利的梦,祈将军此去凶险,蛮夷一天之内就攻下我们三座城池,算上之前的,我们已经失守了十五座城池,其中有六座是皇上不愿起战争赔给蛮夷的。”
“此次蛮夷率先撕破和平条约,我们就有了拿回之前城池的理由,祈将军足智多谋又骁勇善战,拿下城池自然不费力,但我昨晚做的梦很真实,对祈将军很不利,所以父亲一会儿见到祈将军能告诫他一句话吗?”
颜问白自然相信颜悦清,一切还是都小心为上的好,“嗯,悦清你讲。”
“穷寇莫追,父亲,请你一定要好好嘱咐祈将军,蛮夷人狡猾多端,祈将军莫要上了他们的当。”
颜问白应下,自然是会好好传达。
北固亭吹着夏风,凉爽惬意,黑压压的大军就驻扎在前方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满朝文武都来为祈穆送行,场面可谓不小,颜悦清看着祈穆一口饮下颜问白递过的战出酒,真可谓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出征饮战出酒,凯旋饮战归酒,可惜上一世祈穆没能喝到战归酒,被送回来的只有残存的战袍,连冰冷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颜悦清看着祈穆思绪回到上一世沈厉宸出征,当日场面却没有这么浩大,本就是临危受命,也自然没多少人来为他送行,可颜悦清这样一个连上早朝都懒得去的人,那一次却破天荒得赶去,去晚了,但显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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