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本手法粗糙地捏了捏小豹子的后颈肉,继续道:“等明后天孩子恢复血气后呢,就可以开始第一阶段的治疗了。治疗期间可能需要孩子住院,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艾里斯用更为难的表情表示了答案。
眼看着小豹子就要被揪着去抽血,一直站在旁边当透明人的杜兰突然上前一步,手腕一转就把杜维特拎回了自己手里,“昨天才抽,今天又抽,就算撑得住,一个小孩子心理上哪能承受得住啊?”杜兰的假身份连声音都有些变化,一个老实人的嗓音硬生生被他变成了吊儿郎当。
“等喂几天好了,说明白了,再过来吧。”他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小奶豹的后颈肉,用下巴对艾里斯一示意,“走了。”
堂本这时忙道:“接下来我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了,今下午是我接下来半个月最后一天来医院的日子。”
艾里斯果然犹豫了起来,依然坐在凳子上,不安地看向杜兰。
杜兰反而一笑,“医生,你怎么才说过明后天就要孩子开始住院治疗,转口又这么说了?”
堂本一愣,眼神中带出些微懊恼。但很快,他又重新变得和蔼,淡定道:“……如果接诊了病人,当然就要重新安排日程了。”
“哦,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吧。正好多给孩子补补。”杜兰冲艾里斯打了个响指,颐指气使,“走了。”说完就转身出门,完全不给堂本和艾里斯再你来我往的机会。
艾里斯只能道歉后匆匆跟上,带着几分焦虑,“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殿、这是我的孩子,我——”
“回去再和你说。”杜兰把小豹子抛回他怀里,表情难得有几分严肃,“这医生,不太对劲。”
艾里斯睁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他有些生气,“您的私人医生、皇家首席御医前天也说过,在这方面他比不过在这个专业上更有成就的李思特与堂本教授,您难道是在怀疑您的御医吗?”
杜兰速度极快,这会儿已经把艾里斯带到了医院后门处,却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俯视他,语气有些冷,“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看过多少医生、接受过多少治疗吗?”
艾里斯一怔。认识这么久,杜兰都看起来随时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也看不出哪里虚弱,他偶尔竟会忘记杜兰本身也是严重的基因病患者。他不由低下了头,终于冷静了下来,“……抱歉。”
“与你无关。”杜兰道,“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七岁的时候病情严重,几乎濒死。皇家没有办法,于是向社会公开邀请优秀的医生,只求能再延续几年我的性命。”那时艾里斯还在博朗斯卡,自然不知道。
“但后来就再也没有让民间医生进来过了,这之中的原因,你知道吗?”见艾里斯摇头,杜兰转头看向大门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要收藏特殊基因的科学怪人,从来就没少过啊。”
艾里斯顿时骇然,“你是说堂本也——”
“不,具体的消息还没有查到。他的地位高,许多信息都是机密,但他看杜维特的眼神……”杜兰皱了皱眉,“只能说,比起医生看年幼的病人,更像是收藏专家看三千年前的罕见古董。”
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是救死扶伤,就算有些人看太多后会对生死有些疲倦,但这依然是一份要求对他人的关怀的特殊工作。可堂本……却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艾里斯听罢,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小豹子,心有余悸地说道:“……对不起。谢谢,不管他是不是无良医生——”至少杜兰也是建立在关心他们的基础上。
他抬眸看了一眼杜兰。或许是因为罕见地聊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此时的杜兰和平时总是假意温雅的模样大相径庭: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神冰冷毫无感情,身体肌肉紧绷。
艾里斯踌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蹭过来,轻声道:“你闻到了吗?”
杜兰还沉溺在先前的情绪里,闻言只是淡淡道了句:“什么?”
艾里斯浅浅地笑了笑,“肉饼的香气。”他故意用力嗅了嗅,“嗯,真的好香呀,比我做的也不差了。”
杜兰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随后笑了声,又恢复了先前懒洋洋的贵公子模样,“嗯……”他跟着一嗅,“还不错。”
艾里斯冲他又是一笑,“那我们去试试吧?晚上我给你复刻这个?”把敬称又放下了。
这和好的办法还真是别扭单纯。杜兰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医院附近常有各种小餐馆或食物小摊子扎堆,不管好不好吃——多半口味都只算普通,都是许多病人家属维持一日三餐的来源。
但眼前的这个小摊子,却凭借让人迈不动腿的香气,把两人勾了过来。
面饼被擀得非常薄,在炉火上烘烤得香脆勾人,虽然表面看不到肉,但依然能闻到诱人、独特的肉香,想必是在擀面的时候就包入了面团里。
在艾里斯和杜兰过来购买时,摊主先问吃不吃辣,在得到肯定回复后,在面饼边缘飞快刷了一层辣椒油,对折后放入半截纸袋里递过来。
口感酥脆香浓,微甜的扣肉与咸辣的红油达成了巧妙平衡,口感极佳,几口就能吃得精光。而依旧,除了得了一小块边角料的杜维特,只有艾里斯能令人怨念地尽情享受——一个不够,再来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