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声音发颤,紧张得不知所措,几乎已暴露了他说的这件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那钱绝对不是他娘亲给他的,这么说来,如此巨款,来路成疑,难免便要令人心生警惕。
陆昭明已然明了:“这钱不是你母亲给你的。”
张小元:“……”
陆昭明:“是梅前辈?”
张小元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胡编乱造了,可若是直接承认,他又找不出梅棱安给他钱的理由,张小元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不与陆昭明言语。
蒋渐宇总算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拉了拉陆昭明的胳膊,低声说:“大师兄,这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陆昭明与蒋渐宇说:“你先将钱收起来。”
他说完这一句话,便拉着张小元的胳膊,拽着他往屋内走。他担心门外人多眼杂,若有人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将此事告诉林易,那张小元必定会有危险,不管有什么事,他们还是回到屋内再说。
蒋渐宇对捡钱的差遣十分满意,他动作迅速,将满地的钱捡起收好,又害怕陆昭明教训起张小元没有轻重,飞速跑进屋子,便见张小元垂头站在陆昭明面前,像是嘟嘟囔囔地在小声认错。
陆昭明问他:“梅前辈为什么要给你钱?”
张小元小声说:“因为我将林易的消息告诉他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想陆昭明应当会相信。
“就这么一件小事,他给了你近万两银子?”陆昭明微微挑眉,“好,我再问你,这钱是梅前辈主动给你的,还是你同他要的?”
张小元一怔:“大师兄!我怎么可能会向他要钱呢!”
蒋渐宇急忙抢着开口,为张小元说话,道:“大师兄,小元可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是梅前辈主动给你的。”陆昭明认真看着张小元,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张小元:“……”
这也是他用安危换来的血汗钱啊,怎么就不是取之有道了。
陆昭明:“你可知你此举已是犯了门规了。”
张小元一怔。
咦?门规?
那个只在花琉雀入门时念过一小段的门规吗?
他连完整版的门规都没有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如今的举动是不是触犯了门规。
再说了,他如此去做,不还全是为了师门与大师兄吗?
张小元撇嘴摇头,心中委屈。
蒋渐宇慌得满头是汗,无论如何只想止住陆昭明想要继续往下说的话,道:“小元是初犯,教训教训就好,用不着请门规的。”
陆昭明只当不曾听见:“门规如何说。”
蒋渐宇:“大师兄……”
陆昭明冷冷扫他一眼,蒋渐宇立即闭了嘴,匆匆往下念道:“贪图财物者,当以木杖入刑,笞三十。”
张小元:“……”
他为师门吃苦出力,结果大师兄莫名其妙便说他犯了门规,还要打他?
张小元心中有万分委屈,更极其不服,咬唇低头,气鼓鼓一言不发。
“师父不在此处。”陆昭明轻声说,“由我代掌门规。”
张小元一惊。
不会吧?大师兄要来真的?
他求助般看向蒋渐宇,方见蒋渐宇也万分着急,却又不知所措,只能拉着陆昭明道:“大师兄,小元年纪还小,又是初犯……”
陆昭明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既是初犯。”
他将后面的话停下来,站起身到了侧间,张小元拽着蒋渐宇的衣袖,委屈巴巴睁大眼睛看着他,惊慌道:“二师兄,怎么办!”
蒋渐宇看起来比他还慌:“我也是头一次见大师兄这么生气,我也不知道啊!”
张小元觉得自己死定了。
大师兄一定会从隔壁屋里翻出一根大木棍回来打他的。
蒋渐宇思来想去,忽而一扶张小元的肩:“小元!我有一个办法!”
张小元紧张道:“什么?”
“他若真的打你,你就哭。”蒋渐宇认真开口,“大师兄对你心软,你要是真哭了,他一定就下不了手了。”
张小元:“……”
这是什么破办法!
他一扭头,忽见陆昭明拿着一把戒尺回来了。
戒……戒尺……
张小元咽下一口唾沫,主动松开了蒋渐宇的手。
他小时候皮,在私塾挨过先生无数戒尺,对此实在印象深刻,看见便觉心下发寒,立即将手背到身后,缩到蒋渐宇身后。
蒋渐宇还护着张小元:“大师兄,这就不必了吧……”
陆昭明说:“念是初犯,我已降低处罚了。”
蒋渐宇:“可……”
“渐宇。”陆昭明问他,“你也想领罚?”
蒋渐宇:“……”
蒋渐宇立即转身,将张小元推了出去。
张小元:“……”
陆昭明看着他:“伸手。”
没办法了。
事到如今,张小元觉得,他只能用二师兄的办法了。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
陆昭明抓着他的手腕,以免他将手再锁了回去,还不等他挤出一滴眼泪,戒尺已然狠狠敲在他手心,疼得他一个激灵,这才发觉,大师兄是真的一点也没打算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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