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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潜心练剑已两月有余,七十多个日夜不曾出关,说起来还真有点想他了。
    大师兄新婚燕尔,不知何时犯了太岁,日子过得算不得和睦。
    云二小姐亦是在家中娇养大的,翠逢山比起她在京城的闺房,那便是荒郊野岭。没了成群结队的仆从婢女,她得自己学着生火烧饭,打扫床榻。大师兄再疼惜她,却也并非日日都有空闲伴在娇妻身旁,久而久之,夫妻二人难免有了争吵。
    这日我和谢陵从城中回来,恰好在山路上撞着了师嫂同她的陪嫁婢女。那小丫头约莫十岁出头,肩上大包小包扛着行李,低眉顺目地跟在师嫂身后,冻得手脸通红。
    夭寿了,这是要回娘家啊。
    我俩又不能不由分说将人带回剑宗,只好分头行事,谢陵好声好气地劝着她,而我飞奔上山,去寻了大师兄。
    不仅找着了大师兄,还遇上了许久不见的三师兄。
    我心里记挂着事儿,先附到大师兄耳边将急事说了。一贯好脾气的大师兄脸色骤变,径直离席牵了匹马往山下去。
    三师兄同我爹在藏书阁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先出来的竟是我爹。他似乎急着离开,竟也没发现树丛边上的我。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便踩着木阶往阁楼里去。
    179.
    冬日里裹得厚重,我这一脚刚踏上去,三师兄必定能察觉到有人闯入。
    藏书阁里风嗖嗖的,他穿得又少,我噔噔几步找过去:“师兄,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良久,三师兄迟迟转过身来,却没有搭理我。
    手指合上古籍,将书册放回了架子里,他借着光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抽离目光,用冷清的声线道:“小师弟。”
    他向来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我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同,颠颠儿跑过去用衣袖拂开杂书,坐到了他面前。
    “师兄,你瘦了好多啊,”我窥着他愈发流畅的轮廓,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瞧,我娘前两日才说我又圆了些。都怪谢陵,成日拉着我吃这个吃那个,若是师兄陪我练剑就好了,我也不会生出这些多余的斤两来。”
    他轻轻地从喉间嗯了一声,我也不气馁,视线顺着瞧见他细长青白的指节。指腹上满是练功导致的伤痕,一瞧便知是新伤。
    我连忙握住他的手指,一挨着皮肉,更是冰冷刺骨,怎么也不像是不冷。
    “这么冷的天,我爹真是太狠心了,”我朝着掌心呵了口气,搓热了手掌,替三师兄暖了暖手,“师兄,我回头去剑崖给你送床被褥,你练那甚么无情诀也莫要太起早贪黑了。”
    三师兄垂眸看我,轻声道:“不用。”
    ……唉。
    我仰起脸望他,终于迟钝地发现,三师兄似乎心情不佳。
    是怎么了呢?
    只能是练功不顺罢。
    可这偏偏又是最难以开口劝慰的。
    冷风阵阵吹进没闭紧的窗子,将木格窗撞击得吱呀乱响。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三师兄抽出手指,将窗子关严实了。
    他穿得这样少,此刻也不比半年前的禅室,没有多余的外衫能加在我身上。
    做人总是要投桃报李的,我想了想,向前倾身又拉住了他的手,垂着眼睛道:“师兄,我很没用的,不能替你做什么,添衣加被这样的小事总是能做的。”
    三师兄目光微沉,视线在博古架上来回打转。
    “师兄,你记不记得,当年在凌霄山庄,你同我说,师兄弟之间无需言谢。”
    “记得。”
    “嗯,那我现在也同你说,莫要甚么事都堆在心里,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同你一并分担。”
    关爱锯嘴葫芦计划即刻开启。
    并非我多嘴多舌,而是发自肺腑的担忧。
    这般纯粹的人练武总是会钻牛角尖,我怕他……走上二师兄的老路。
    “师兄,往后我每隔半月去剑崖探望你一回,成吗?就去给你送些吃食,若是扰了你练剑,你不用顾及我,直接告诉我就成了。”
    三师兄静默许久,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第31章 宝相经(五)
    180.
    后续自然是三师兄自藏书阁离开,又重回剑崖闭关。
    大师兄半路拦下了师嫂,人虽是回来了,日子却是不得安宁。他索性领了几个弟子代表剑宗去了一个甚么比武大会,眼不见心不烦,约莫年前方能归来。
    我爹闲着没事,常常在我和谢陵练剑时踱步过来指点一番。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日复一日地坐在一旁剥花生吃,吃着吃着常常会起了念头,让我同谢陵过上几招。
    往常他不过来,我俩也是时有过招的。
    我始终坚信三师兄先前没有诓骗我,对自己的剑招愈来愈自信,与谢陵对上时丝毫不怵。
    也不知是谢陵有意让我,还是我的确有在进步,起初谢陵能将我吊着打十八个来回,一年年后渐渐有胜有负。
    当然,我负居多。
    这一两个月,我竟隐隐觉得能拆掉谢陵的大部分招式了。
    谢陵稳扎稳打,剑气凛然,出招时剑锋未至,剑气却已先行一步。他胸臆中修习的功法是为剑招的依托,无论何种剑法,教与他后皆可融会于雪鸿剑,人性桎梏着兵器,长剑侵入了气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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