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传来带着怒气的“起了”,不待晏昭和说什么,他面前的门猛地打开,还没来得看清,里头开门的人丢出来一张纸。
纸可怜兮兮飘落在地,上头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早膳!”
小皇帝活这么大,也不至于一件衣服都不会穿,但就是比人伺候时要慢一些。晏昭和在饭桌上说明日回宫,洵追知道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晏昭和既然说不管那就是真的放任他自己去折腾。
“如果不行呢?”洵追写道。
“陛下放手做就是。”晏昭和的语气仿佛水灾瘟疫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人不是赵源杀的,赵源玩够后就把乐妓给放了。”晏昭和放下筷子,将话题引到莺歌小筑,“后院的尸体和乐妓的事有关系,但赵源无辜。”
“你打算怎么做?”
“一并论处。”
礼部侍郎是崇王的人,晏昭和面上没有要针对崇王的意思,但任由刑部侍郎查案,再将赵源定罪无异于要剜掉赵传之身上的一块肉。赵传之如果一蹶不振,崇王自然会首先找刑部侍郎,这把火怎么烧也烧不到晏昭和身上。
不过也不一定。
这么多年晏昭和都没有动崇王的心思,两方虽说不上和谐,但也没有剑拔弩张过。
洵追写道:“一条人命,放了他。”
“谁都不会放过谁。”晏昭和舀了一小碗粥放到洵追面前,“多吃点,回宫大概天都要黑了。”
王公公在宫口迎接小皇帝,洵追坐在马车内看着王公公热泪盈眶,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二日早朝果然不可避免的提到莺歌小筑,洵追瞥一眼晏昭和的位置,那里是空的。晏昭和派人来告假,说是身体突感不适没法上朝。
可晏昭和不在,其他的王爷倒是都回来了,崇王沛王各站一边。洵追这两个哥哥,都跟先帝长得像。先帝样貌平常,生下来的这几个孩子也就八公主和洵追像各自母妃,长得漂亮些。
崇王看着洵追笑道:“陛下前几日生病,为兄甚是担忧。”
没有晏昭和说话,洵追根本不准备自己解决问题。李崇说完,两人对视许久,兄弟之间没有感情,嘘寒问暖也只是做给外人看。洵追平静的将视线挪到刑部侍郎身上,早朝一开始,洵追在龙椅上坐定,张达钟就一直目光热切的望着他。
刑部侍郎上前一步,李崇又开口道:“刚过来的时候二皇兄就一直念叨陛**体是否无恙,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李赦性子沉闷胆小,李崇提及他才对洵追说:“看到陛**体安康我就放心了,刑部侍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李崇皱眉,张达钟抓住这个说话的空子对李赦行礼,然后道:“回陛下,莺歌小筑一案臣已有初步打算。”
洵追一挥手,张达钟得到回应继续往下说:“乐妓的确是被赵源拖走施暴过,但从赵源那出来时人还好好的,她是凌晨天刚亮时回到莺歌小筑。早起卖包子的包子铺伙计见过乐妓,说有个姑娘抱着琵琶在街上走,神情恍惚。”
“而根据莺歌小筑内的厨子所说,他早上起来看到乐妓的时候天已大亮,就说明乐妓是在凌晨到太阳升起这段时间被害。莺歌小筑后院翻出来的那些尸骨,仵作均已查看清楚,死者都是女性,十岁到二十岁共十一人,死因都是钝器击打。”
张达钟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都被打过这,而且应该受过鞭伤。”
“尸体腐烂过度,目前还不知道都是哪里人。不过有一点确认的是,一定和莺歌小筑脱不了关系,这家店的老鸨现在都没抓住,臣与赵大人还在抓紧调查。”
此事与赵源没什么关系,名声上受损倒比丢了命要好,只有找到老鸨雏娘彻底查清楚才能摆脱赵源身上的命案。赵传之也走出来说:“张大人说的不错,臣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这家店应该还有其他的交易。”
两位大人前几日还水火不容,现在倒是站在同一战线上合作。
洵追的目光不着痕迹的重新回到李崇身上,而后很快离开。李崇脸色正常,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情绪。
洵追忽然意识到,如果晏昭和真的要针对赵传之,根本不需要赵传之和张达钟一起办案,只需要在张达钟告赵源时就将此案定夺。这人叫两个朝廷命官折腾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最终的结果可能对双方都没有伤害。
说来也好笑,一个老鸨都抓不住。洵追被拐走的时候听过大汉和女孩说过雏娘,也听蔻丹和那里的姑娘说过雏娘,雏娘这两个字出现的次数不在少数,可也只是在他们嘴中出现过。
一个妓馆的妈妈罢了,怎么藏得这么严实?倒像是背后有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护着一般。
晏昭和不在他身旁,看问题的角度又换了一个方向。
赵传之现在看样子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儿子奋斗,根本不管崇王那边,一心一意和张达钟同仇敌忾。不,同仇敌忾说不上,但一定比一开始的关系要更近些。
江南的水患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洵追将提前写好的折子拿出来让王公公念。先将赈灾款落实到位,催促当地官府放粮是第一步,剩下的还要好好筹划,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先做做样子,指不定晏昭和看自己做的不好,就把活又收回去自己做。
庙堂之高,民间到底是什么样,他这个做皇帝的其实根本不知道。洵追之前第一次背着晏昭和出宫,根本想不到京城的郊外也聚集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批难民。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以为天下人都像京城里的人一样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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