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琅邪偷想得笑了起来,“这位......姑娘,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犬戎公主凑近,“什么?”
琅邪正要开口,她却忽地抬头看向屋门,脑后铃铛“叮——当——”一声。
“二殿下,您来了。”
琅邪缓缓回过头,果见樊裕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身后跟着管家与布菜小厮。
三人用膳,琅邪把脸埋在碗里,只需动耳朵便知,这两人并没存心吃。
二皇子动筷慢他是知道的,多少年了,大姑娘绣花似的,倒不女气,只是看得着急,他吃得饱么!
倒是真真公主,那日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这时却像变了个人,也只小颗小颗地捡着饭粒,比那大家闺秀还要矜持。
于是一张饭桌,只琅邪一人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功夫便吃了大半的菜,真真羡慕道,“侍郎大人胃口真好。”
“二殿下府上的伙食好。”他拍马屁。
“大人吃不胖,也跟你所说的伤有关么?”
琅邪瞥到那正夹菜的、骨节分明的手,笑了笑,“不是。我自幼就不长肉。”
真真点点头,又见二皇子始终不说话,“对了,二殿下,方才侍郎说,他在江南有个意中人,您也认识么?”
“噗——”琅邪险些喷饭,咳嗽不止。
他倒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毕竟二皇子规矩多,想从前他二人在与世隔绝的山崖下独处那些日,也没有旁人,捡个野果子吃,琅邪若多话,也要得他一句“食不言”。
可是,今日,不知这位爷哪来的兴致,竟搁了筷,“哦?”了一声。
直引得真真面上一喜,添油加醋地描绘起琅邪方才所讲的油伞美人,末了又问,“听说侍郎大人与几位皇子是一起长大的,二皇子可见过那姑娘?”
早在她开口时,琅邪便再也不敢看樊裕一眼,只不断以眼神示意那犬戎公主,“公主,公主,您误会了……”
可真真这时眼中哪还有他,只不放过樊裕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二殿下当真见过?”
琅邪把脸彻底埋进碗中。
“嗯。”
真真公主好奇道,“是吗,能叫侍郎大人这样心心念念,不知是多漂亮的女子。”
樊裕瞥了琅邪一眼,淡淡道,“一般。”
这一眼落在真真眼里,只觉得可疑——侍郎反应过大,二殿下也有些反常。
她早听说中原人风流多情,见两人这般遮遮掩掩,已在脑中构出一篇故事,正是二皇子、侍郎大人与那女子之间发生,不由有些发酸。
但她在王室长大,看过不少王室争风吃醋的姬妾,心知不知趣的女人招男人厌,因此尽管不高兴,也不愿表现分毫。只是掩映着失望,过了片刻便放下筷,轻声道,“我吃饱了。天色不早,就先回行馆了。”
樊裕随她起身,“我送你。”
又对跟着放下筷子的琅邪道,“你接着吃。”
两人就这么走了,留下琅邪一个人捧着碗琢磨,“接着吃”?这里离行馆虽不算远,可也绝不近,一来一回,二皇子若是回来发现我还在吃,却忘了自己的命令,不会以为我是猪吧?
他有点苦恼,痛骂自己多嘴,心知应借这机会偷偷溜走,免得樊裕回来了彼此尴尬,可,他叫他“接着吃”?现下怎么办?算了算了,还是赶紧吃完溜了。
琅邪恋恋不舍地叼着最后一只水晶包子,正准备起身,不想这时一个人竟已走了进来。
他“咦”了一声,“殿下只去这片刻,难道没送公主吗?”
“嗯。”
樊裕不欲多说,坐下身来,见琅邪脸上方才的郁闷一扫而光,又两手并用,将那被他搜刮得差不多的菜都放到自己面前,有些不解,“怎么?”
“殿下吃。”
樊裕道,“我不用。”
“?”
“你吃。”樊裕说,转头让人加菜。
琅邪连连摇头,打了个嗝,“吃不下了。”
真被当猪了!
他方才还在心中笑话真真公主,这会儿樊裕坐在他面前,也不用膳,只瞧着他,似是二皇子的陪客之礼,可笑他也要学女子作态了,放下筷子,“我饱了。”
樊裕也不再劝。
“那,那我也告辞了,今日多谢殿下款待。”
他眼尖地瞥见樊裕嘴角动了动,忙问,“殿下还有事么?”
“在西郊,你去了何处?”
琅邪一惊,四目相对。
那一向深沉如海的眼眸此时锋利无比,好似所有谎言无处遁形,让他莫名地打怵。
片刻之后,樊裕移开目光,淡淡道,“我与哈查对过招,父皇吩咐教你些招式应对,明日便过来罢。”
琅邪呆呆地看着他,还未从方才那一问里的惊愕回过神来。
樊裕却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非要他答话,又道,“早起才能强身,莫贪睡。”
☆、明察暗访
琅邪这晚没睡好。
想到明日之约,他辗转反侧,一会儿想既要早起,必要早些入睡,一会儿又想躺了多少个时辰,怎地天还不亮,一会儿又想,明日可莫要出丑,让二殿下看轻了……如此翻来覆去,不知折腾了多久,才终于有了丁点儿睡意。
次日,卯时三刻方到,福伯已起身做事,走到厅外门廊,忽然一阵秋风卷来,登时感觉凉意入侵,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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