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没有隐瞒,“息子帆弄了个追凶的香气,但凡靠近文大人之人,身上必染此香,等得七日之后,息子帆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捉拿归案。他既是你派去的......”
白青青既执意不肯多说,他也不再纠结其中事,教息子帆去拿他,未尝不是替文大人报了仇?
不想白青青却道,“什么人?小女子从不曾派别人前去。”
琅邪手指一颤。
“昨夜只我一人去了刑部大牢,”白青青正色道,“虽也是打的文峥若走便走,若不走,也要……灭口。”
琅邪思索片刻,敲门声却催促不断,“姑娘......”
白青青扬声道,“先退下。”
她盯着琅邪,不知在想什么,后者却已站起身来,果断道,“风雪一停,皇上便要上山祭天,白青青姑娘若当真想救他们,趁这时节,尽快走罢。”
“殿下!殿下不替文大人报仇了?”
琅邪没答她的话,反而道,“白青青姑娘若出得京城,还想回来吗?”
“自然不会。”
琅邪勾了勾唇角,“记住你的话。走罢,走东门。白姑娘,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我只能如此了。这会儿先劳白姑娘找个人送我出去。”
“殿下不与我们一道走?”
“我不走。”
“可您碰了文峥,岂非解释不清?”
“我本就是刑部的人,不小心剐蹭也不是没可能。息子帆不会疑我。”
“当真如此,那息大人为何不早些告诉殿下?殿下难道不知那位替殿下瞧病的孙先生,实际......”
“别说了!”琅邪低声打断她。
白青青停下,再见他脸上已没了方才那般茫然模样,心中暗道不好,果听他道,“别再说了,白姑娘,我知你有你的难,你若要走,我不拦你。可旁的事,你也不必再打算盘,否则我非但不会答应你,还会断了你的路。”
他说完,不待白青青再开口,便已拉开房门。
那门口正敲门的人猛地停住动作,瑟缩着朝里头张望。
白青青问,“何事?”
“姑娘,上头说有人鬼鬼祟祟来打听殿下的消息呢。小的扯了个谎,说他没来过,我看他人倒是走了,却口里嘀咕说要去什么府上,我这一琢磨,府上没人,这不是怕穿了帮嘛!”
“知道了。着什么急。文贞,你送殿下出去。”
一路上琅邪面孔沉静不发一言,文贞以为他还在生自己气,不断做小伏低。
“殿下,您与白姐姐说好了罢?我就说,她救了那么多人,不会害人的。”
““殿下,您何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呢?京里没有吃的,那狗皇帝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还不得回应,难免有些委屈。
“求您别再生我的气,昨日我是想要老实交代的,可教白姐姐哄去上了个药,谁知她就给您......”
“你说什么?”琅邪心思全不在这上头,听他嘀咕了一路,方才扭过头,“昨日?!今日不是腊月二十六?”
“没错,您昨晚昏睡了一晚,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
“……”
“什么时辰了?”
“只怕已是酉末戌初了罢!诶?殿下?”
琅邪暗道自己胡涂,一夜未归,早朝未去,不知福伯如何应对的?多半,是说自己躺在床上......可这时辰,又是何人来找的自己?
莫不是息子帆?
遭了!息子帆那人与他是无你我之分的,恐怕是想直接闯进房间去,才教福伯这般着急,冒着险让人来青楼找他。
他忙催文贞快些,文贞见他肯搭理自己,便越发来劲,领着他匆匆在那些暗道乱走,一面安慰,“不怕不怕,这里头我熟。”
那弯弯道道几多,直把琅邪绕得昏了头,直等到了一处死路,才见文贞终于停了下来。
此间与他们身量差不太多,黑得不见五指,但见文贞手伸到墙边“叩叩叩叩”,又用油灯照向其中一处,捏往左扭三下,又往又拧五下,方才听到一声石板开的声响,两人头顶见光。
原来机关便在白青青阁后厨房的锅炉之下。
琅邪瞠目结舌,最后只道,“你嘴倒严。”
两人手上头上粘了不少锅灰,他是在拍灰的当儿随口那么一说,文贞却只当他还怪自己,小声道,“不是刻意瞒着殿下,是怕殿下知晓了为难。”
琅邪轻笑一声,“一说话来就犯傻……往后少说些话,至少还能唬人。”
文贞问,“殿下当真不跟我们走?”
琅邪“嗯”了声,看着他。
文贞睁大双眼,脸上还沾了些煤灰,“为什么?白姐姐说,殿下在这京中也并不安全,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他只是个孩子,琅邪对着他,倒比对着白青青坦诚许多,“我还有事要办。”
文贞不死心,“那殿下办完了事,会来找我们么?或者,我们安顿好,我就来找殿下!”
琅邪笑了一笑,“当然可以。”
他这时笑容似乎太多了。文贞觉得奇怪。但他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觉得好像琅邪已经完全原谅了他。
他呆呆看着琅邪侧脸,没头没脑地问了声,“殿下,我学的可像?”
“嗯?”
“我学那个人,学得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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