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又只剩了李昀一个人,又开始思绪连篇。上午见到蔺庭的第一眼,李昀先是惊异的,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诧异过后便是恼怒,他向来以自己的这张脸为荣,处处显摆自己长相俊美,若是让他人知道这张脸不是自己专属,这不就是当众打他脸吗?
现在李昀静下心来,开始想蔺庭这个人,心中不禁警钟大作。
李昀手里把玩着金丝楠手串,回忆起上午康子说他是王爷的远方亲戚,“远方亲戚”这四个字便是道出了与王爷有着不可明说的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李昀不禁冷笑一声,在旁人看来若不是孪生兄弟,两个人又怎会如此相像,这蔺庭看着端庄正直,不曾想私底下也这么会巧用文辞。用“远方亲戚”来掩盖自己与王爷的父子关系,这样不仅让王府有了接济远方亲戚的借口方便将他留下,还向众人暗示了他与王爷的关系。
李昀将手串摔到桌上,在心里痛骂着蔺庭。
此时正独坐在会客室的蔺庭突然感觉鼻头一痒,忍不住捂面打了两个喷嚏。
“公子请用。”一旁的丫鬟见此连忙屈身双手奉上了干净的丝帕。
“多谢。”蔺庭微笑地接过丝帕擦了擦鼻子。
会客室的墙角搁置着一盆君子兰,绿叶细直,苍翠欲滴,格外夺目,蔺庭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品种,视线不由得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又耐心坐了半刻,见无人招待他,就起身让小丫鬟领着回了客房。
蔺庭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大惊失色。府上下人更有甚者还差点将他当作李昀来行礼,但下一眼看着蔺庭雍容闲雅、见人就微微一笑的样子与平日里意气飞扬、不怒自威的李昀截然不同,也就知道这不是李昀了,小心翼翼地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便离去。
蔺庭回到客房的时候,丫头们收拾好了屋子都福了福身纷纷告退,蔺庭感激一笑,冲她们微微颔首:“多谢各位姑娘了。”
丫头们在府上伺候多年,也都见过李昀几次,初见时还觉得他样貌出众,不禁遐思连连,但到了后来在府上待久了熟悉了李昀的脾性之后也就将倾慕全数化为恭敬和惧怕,平日里完全不敢多瞧一眼,现在看到蔺庭顶着李昀的脸在此眉开眼笑、温文尔雅的样子,不禁小脸通红,连忙低头告退。
待所有人走后,蔺庭淡笑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丝毫不见方才人前展眼舒眉的半点温和。
他在椅子上坐下,拿捏着杯盏在指间玩弄,方才的李昀让他不禁回想起那天深夜。
那天晚上在客栈,蔺庭就知道会有人前来“拜访”,便坐在桌前久久未睡,几盏烛火随着悄悄溜进屋内的微风轻轻摇曳着,照亮了他隽秀的脸庞。
蔺庭看着烛火燃动,看着蜡烛一点一点地熔化成烛油。
直到夜深人静,那人才袭着一身黑衣背着个小包袱不动声色地翻窗进来。
☆、初会
“这是蔺庭的一些随身物品,你好生带着。还有他个人这些年的大小经历我都让人细查出来了,都记载在几张纸上搁在包袱里,你翻开好好看看,切莫出错。”
黑衣人边说边将背在背上的包袱拿下搁在他眼前的木桌上,见他不甚在意又反应不大后,黑衣人便出言胁迫道:“江洺你可别忘了,你姨娘还在我主子手里,你必须听我们的话按我说的做。”
江洺闻言只是一笑,侧过头看了看黑衣人,道:“临风,你们能威胁我的只有我姨娘了,要是她出了事,我不仅不会替你们办事还会将你们的勾当捅到圣上面前。所以你们最好好好照顾我姨娘,别让我牵挂她,否则我一闹心做出什么事儿来……”
“哼,你最好听话,你姨娘必定不会有事。”楚临风打断他,也不与他多说,朝着窗子走去。
但江洺又出言止住他,“你又有什么把握能让我留在荣王府,蔺庭只是一个与王府无甚关系的人罢了。”
楚临风听了不怒反而玩味一笑,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洺,只道:“关键不在于蔺庭的身份,而在于你。只要你进了荣王府,他们必定会留你。”说着便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当时江洺并未见过李昀,不知道楚临风的话中意思,只知道楚临风和他背后的人必定不会失手。现在他看到李昀之后,才知晓为什么王府必定会留他住下了。
其实江洺在见到李昀之前,也绝对不会相信世上还有不是血亲而长相神肖酷似之人,现在不仅遇到了这种事,还发生在自己身上,江洺一想面色便更加阴沉起来。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确是自己的父母亲生,也确定李昀是荣亲王和王妃所出,他现在都得开始怀疑两人是孪生兄弟了。
想在这世上找到两个毫无血缘关系却长相别无二致的人,也真是难为他们了。为了对付荣亲王府他们真是下得起血本,想到这里江洺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荣亲王府两个容貌无甚差别的人内心却各怀鬼胎,都在居于王府一角研精竭虑着对方会怎么对付自己。
而王府里的其他人,见了上午那一幕后,都犹如见了奇迹一般,知晓事情严重性之后,各个缄口不言、讳莫如深。
但是似乎是有人故意所为的一般,王府里来了个贵客、那贵客长得与世子一模一样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有李昀的人暗中助力,但消息传得这么快不是没有其他原因的。荣亲王府是京中关注者最多的府邸之一,人人都渴望从中探听点消息出来,这不仅是因为李昀张扬霸道的性子,也是因为王爷与圣上同母所出身份特殊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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