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淡淡一笑:“昀儿自小在王府长大,日日所见皆是皇城盛景,与在乡间长大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陛下是在怀疑蔺庭乃我亲子吗?”
“皇兄?”皇帝没猜到荣亲王如此直截了当,脸色微讶。
荣亲王定定地看着皇帝,一字一句道:“老臣可以告诉陛下,蔺庭并非我所出,甚至不是我王府亲戚。”
皇帝听了脸色稍缓,低头若有所思。
“陛下不信?”荣亲王不耐问道。
皇上闻言展颜一笑,“朕怎会不信皇兄?朕只是在想,这个蔺庭到底是何身份。”
荣亲王也随之叹了口气,“老臣也不知,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消息。”
说到这儿,李昀估摸着凌鹰应该也查到点消息了。
“此人特殊,得好好看着,切莫让他在王府生事端。”皇帝关切完又笑道,“皇兄,朕真是很好奇这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
少顷,荣亲王神色复杂地看向皇帝:“不管是谁想犯我荣王府,只要皇上莫信谗言,那就是对老臣最大的庇护了。”
皇帝宽慰一笑,“皇兄放心。若连皇兄都不可信,那朕在这世上也没一二可信之人了。”
听了这话,荣亲王与李昀心下稍霁。
闲聊片刻,荣亲王知道李昀在这儿坐着不舒服,就借口自己年老坐久了体力不支,想早些回府休息,就示意让李昀去备马车,自个儿又留下和皇帝唠了一会儿家常。
李昀出了乾清宫,轻吐一口气,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他招来几个小太监去准备一辆马车,自己就站在门口等荣亲王。
今夜月色清冷,星垂平野,行云有影月含羞。晚风习习,不枯不燥,是难得的好天气。李昀等了两刻多也没等来荣亲王,却等来了六皇子李昕。
☆、偷窥
“世子殿下,六皇子请殿下移步清漪池。”小太监见李昀不动声色,又躬身道,“殿下,清漪池离这儿不远,六皇子也不会耽误殿下太长时间的。”
李昀一想起李昕那个傻子就哭笑不得,又回忆起了幼时的那些蠢事,这皇子从小蠢到大,这次要见他说不定又是谁暗地里忽悠他让他来的。
想着想着不自觉就到了清漪池,李昀远远地就看见了前面池边站着一群黑衣人,为首的那个不仅身着黑衣、面部也围着黑布,正在东张西望,看身形赫然是李昕。
李昀:“……”
他无奈地摇摇头,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去。
“李昀见过六皇子。”李昀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只见李昕大惊失色地看向他,目瞪口呆地问道:“你怎么认出来是我的。”
李昀嘴角微抽,嘲讽道:“六皇子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乃人中俊杰,他人没有六皇子这般的风流。”
在场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李昀说的是反话,而李昕就不一样了,他眉毛一扬,傲慢道:“母妃说别人奉承你就是有事求你,说吧你有什么事。”
众人:“……”
“六皇子寻我来不知所谓何事,不妨直说?”李昀不欲与他多言。
李昕听了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听说你父王找回了他在外的私生子,真的假的。若是真的,你这世子之位说不定有很大威胁……”
“假的,他只是一个来投靠的亲戚罢了,”李昀辩解道,“不知是谁让殿下前来问我?”
“那就好,要是荣王府易主了,那我之前与你交好不就白费了吗?”李昕听了似松一口气,又道,“四哥让我来问的,他还说让我私底下偷偷问你,莫要让人知晓,不然会引起祸端。我这不就穿了身夜行衣偷偷来了嘛。”
李昀:“……”
李昀说清楚后也没多留,告辞了六皇子就回到乾清宫宫门口,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荣亲王。
回府路上,父子俩倒是没再走路,一同坐在马车里。皇帝都说了会护着王府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安心药了,又何必刻意都装得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两人都觉得累得慌。
荣亲王觉得热,先是伸手夺了李昀手里的那把折扇,扇了几下觉得不凉快,又胡乱地将其丢还给李昀,起身去换了把破蒲扇。
“早知道皇帝对我信任至此,为父方才来的路上又何必徒步走来,一路上还要假装笑容晏晏,时不时慈爱地看着你,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昀对他这副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失笑道:“皇帝事先必定得了暗报知道蔺庭的事儿,方才只是在试探你,你坦言实话实说自然得他信任。”
荣亲王脑海里又想起自己年幼之时在宫里与皇帝玩闹的场景,那时候没有互相猜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现在这般的处处试探,只有孩童最单纯最真切的感情。
荣亲王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与皇帝生了一层隔阂,但不知道何时所生、因何而生,又不能明言问皇帝。
一想到若解不开两人的心结,自己这个亲弟弟只能与自己越走越远了,荣亲王心中就忍不住惋惜起来。
乾清宫,在荣亲王他们走后,皇帝还在饭桌上坐了挺久。
何公公出言问他:“陛下是在想荣亲王吗?方才荣亲王已经说了那蔺庭与他无关……”
“朕不是在想他,”皇帝面露倦容,“我这个哥哥,做得出来什么做不出来什么我都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