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本就心惊胆战,担心会被李昀处置,现在一听李昀的保证,心就立刻落回了腹中。
“是,奴婢谢殿下恩典。”桂香重重地磕了个头。
听了李昀的吩咐,桂香揣着皱巴巴的小字条,继续偷偷摸摸地去了城南道观。
这时候天色已经明亮起来,但街路上行人依旧很稀少,隐隐透着一股清凉寒冷之气。桂香心怀忐忑地在大街上走着,生怕碰上什么事坏了世子的计策,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另一边的李昀派了进酒暗中跟去之后,自己就回房踏踏实实地睡觉了,似乎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从荣王府走到河清坊也有好一段路程,两个时辰之后,桂香终于到了道观。道观的门霉迹斑斑看上去都已经腐朽霉化很多年了,好像一碰就倒的样子,桂香也不怕脏伸手慢慢地推开了门,那门随着她的动作“吱啦吱啦”地乱叫起来。她将头往里头一探,厚重的灰尘扑面而来,桂香眯了眯眼连忙用手在脸前扇了扇,又扭头捂住口鼻。
这道观怕是好多年不曾有人来过了,脏乱得很,蜘蛛丝疯狂弥漫着,大老鼠四处乱窜,还有其他不少昆虫在这儿安了家。桂香不想在此地多留,想办完事立马赶回去。她咬咬牙从四处飘荡的蜘蛛丝里头挤进去之后,就连忙进去前院找千年古树。
谁知桂香进去前院之后才发现里头要比外头干净得多,至少没有了蜘蛛网和老鼠。前院之中还多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那古树树干粗得很,五个人都难以围住。上头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在底部留下了一大块荫蔽,能长到这么大,少说也得有百年光阴。树木上不仅枝叶扶疏,上头还缠绕着不少翠绿的藤蔓,它们遮盖了些许枝丫,在枝头软软地低垂下来,参差不齐,随风摇动。
这是初春的日子,这古树竟然苍翠欲滴,绿得让人心底发慌。
桂香惊呆在原处,她看见这高大的古树,不知为何两腿打颤,心里头只觉压抑得很,竟有一股想要跪下来的冲动。
看着这遮天的古树,桂香又想起手里握着的这纸条送给江洺早逝的父亲的。这江洺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想必也不是会无缘无故就让自己来做这无厘头的事情的。
桂香有一瞬间竟怀疑这古树真能沟通阴曹地府。
☆、云墨
刹那间,她又回过神来甩甩头,清空脑子里的奇怪念头。桂香绕着古树走了一圈寻找腹部的树洞。刚走到古树的另一边桂香就发现了,那树洞大得很,里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此时的桂香也不欲探究,只想放好纸条就赶快离去,她也就真的这样做了。桂香走出道观之后,顿觉全身发软,用了最后的力气回到民舍区,在房舍屋檐下的人堆里面喘了好久的气。桂香虽是个下人,但也不曾来过如此阴森破败的院子,里头还透着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的冷气,直击人心底最阴暗的地方,这一趟真是足以让人心胆皆碎。
回到王府之后,桂香想立即去找李昀复命,但踏进王府的一瞬间她又回想起,李昀让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免得打草惊蛇。桂香转而回到自己杂院,她依然惊魂未定、魂不守舍。两天后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才回神逐渐过来。
另一头,进酒跟着桂香去了道观,在桂香离开之后依然潜匿在屋顶之上,静静地等待着人来取走字条。到了正午,终于来了一个身着黑衣,还拿着头巾遮住面貌之人。
那人也不七拐八拐,直直地朝道观走来,进入院门之后又探身在树洞之中摸索,摸到字条之后又转身离去。进酒犹豫是将人拿住带往王府交给李昀审问,还是跟着他寻找贼窝。他想了想,毅然选择了后者。
进酒一路跟踪,在房顶飞来跳去,还刻意与那人拉开一段距离以免被发现。那人遮遮掩掩地在河清坊内逛了好久之后步入了一门暗宅。进酒怕进去之后打草惊蛇,就暗自在邻家的屋顶上藏匿着。但藏匿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直到夜幕降临进酒才离去。
回到王府之后,进酒如实向李昀禀报。
“属下觉得,那道观只是个传递消息的地方,后面的暗宅可能才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李昀拣了一块豌豆黄丢进嘴里,“吞云会的据点?”
进酒一愣,与江洺联络的人的确极有可能是吞云会的人,但也没有什么证据,就这样认为是吞云会未免太草率了。
“深夜让凌鹰带人偷偷去打探一下,别被人看出是王府的人。”
进酒领命。
翌日清晨,李昀又请了章益和江洺来云水室鉴赏字画。
三人在花鸟室品茶片刻,李昀又吩咐下人从花鸟内室取出米芾的《蜀素帖》献给章益欣赏。章益舌桥不下,难以相信《蜀素帖》这等遗世的宝物竟会落在李昀手中。
章益虽不至于到醉心书法的境界,但书法字帖难免都是文人墨客的心头宝,何况米芾又是他最喜欢的书法家。平生有幸能见到米芾的遗世佳作,章益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李昀这次真是准确地掐中了他的喜好。
接过诗帖之后,李昀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摊开来,生怕被自己碰坏了。但这副姿态在江洺的眼中却矫揉造作得很。
章益如获至宝,大喜过望,“我竟有福能见到米元章的真迹,真是三生有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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