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四道:“我家原来戍守在苏北沿海,有一些薄田,后来也给上面的头头霸占了,我年纪小顶着我爹的缺,横竖什么也干不了,从小到大在军中只做些烧火做饭的杂役。”
“苏北啊?我记得那是康王的封地。”
常四道:“正是康王殿下送我回京城的,殿下说梁三爷于他有恩,见我模样生得好,特让我来营里服侍三爷,我在营里好几个月了,今日才得见三爷。”
梁玄琛哭笑不得,“你这个模样呢……的确是不错,然而我岂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你在营里好好干,建功立业,自然就有封赏。有机会我总是会提拔你的,都是为国效力,说什么服侍我呢?真是的!”
见常四终于松口气笑了,梁玄琛更加哭笑不得,“这个服侍……康王有跟你说怎么服侍吗?”
常四涨红了脸,“说过……”
梁玄琛一拍大腿,“还报恩呢,就知道在背后败坏老子的名声!你别怕,我不是个随便的人,都想哪儿去了呢,这真是!不妨告诉你,我现下府里养着好几个小厮,我可是从来没动过他们。”
常四连连点头,“康王殿下说过,三爷是个讲究人,要情投意合的才好。”
“这还差不多。”梁玄琛站起身,“这里也没别的事了,我先走了,你留下,若是有个什么事就跑回来给我报信,若没别的事到了晚上你还回营里,不用来通报了。”
“去哪儿找您呢?”
“东郊梁府。”
“明白了。”
梁玄琛想了想,“算了,我也不一定在家,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不用跑来找我。”
常四又点头。梁玄琛人都出去了,重新折回来,“你这样相貌堂堂的人,这个名字也太不衬你了,要三爷给你起个好名字吗?”
常四欣喜,“谢三爷挂心小的。”
梁玄琛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又见议事厅堂正中挂了一副山水画,提着“山势蜂腰断,河流溪水分”几句,他指着上面道,“认字吗?”
常四又红了脸,“小的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
梁玄琛给他念了,“这是宋时宰相夏英公所写的诗句,如今夏英公倒不如秦桧有名,其实他当年也是行武出身,亲爹为契丹人所杀,年少便做了孤儿。但是他勤奋好学,才智过人,不过弱冠之年就敢半途截住当时的宰相李沆,将自己的诗集奉上。当时所呈的诗里,最出名的便是这一句。后来夏英公弃武从文,位极人臣,我觉得你现在不过十七岁,好好努力,以夏英公为楷模,他日必成大器。这首诗中河流意头也好,咱们马上要登基的这位小皇帝,名字中就带水字边,不如,你的名字就改成常清河,如何?”
常四道:“与今上的名字同水字边,会不会犯了冲?”
梁玄琛道:“你还懂这个,不错啊!你放心,汉字里头水字边的无数,哪能个个犯冲?新皇的名字是起自唐太宗洺水之战,天下少有犯冲的。”
常四道:“清河这名字意头好,多谢三爷赐名。”
“常清河,好名字!回去好好念书,对得起这个名字才好。”梁玄琛也是十分满意,点点头,“哎,我真得走了。”
梁玄琛没有立时回梁府,而是去侯爵府准备看看顾长风,然而顾家并不欢迎他,等于吃了个闭门羹。
春来颠颠儿地跑出来道:“老侯爷说我们二爷最近不宜见客,还望梁三爷见谅。”
梁玄琛怀疑顾长风一回家,老侯爷就把他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那自己成什么了,瘟神吗?顾府估计还不知道燕王抢亲,是跟六妹妹里应外合吧?要知道了,估计整个梁家都得和顾家断交。
按着顾长风的性子,是肯定不会说六妹妹一句半句坏话的,梁玄琛对春来道:“那你家二爷今天过得还好吧?”
春来道:“不太好,如今国丧期间,府里也不许喝酒,他关着门在睡觉呢。”
梁玄琛点点头,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败兴而归。
才回梁府,前脚刚进门,常清河竟然跑过来了,急急忙忙道:“梁老将军让您回营里候着,现在就去。”
梁玄琛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他赶紧朝里喊:“水空,去给我打包袱,多带几件衣裳。”
“不用了,营里都有换洗的军服。”
“也不用这么急吧?”梁玄琛觉得他大惊小怪了。
常清河有点着急,“若是耽误了时辰,小的怕受责罚。”
“瞧你!”梁玄琛还是往里走,“罢了,你一起进来,帮着打包袱。”
常清河只好跟着他进屋。这时候府里的几个小厮闻声统统跑出来,常清河见他们个个眉清目秀,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梁玄琛说他不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他刚刚费心给自己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还能那么大言不惭,也真是昧了良心了。
地空、水空、火空翻箱淘柜地收拾行李,最后各人都打了一个大包袱,这才算完。
“他们三个也要跟着三爷去营里吗?”常清河道。
梁玄琛道:“那是自然,端茶递水,打扫浆洗的,总得有人吧?”
常清河道:“这些有我就够了。”
梁玄琛瞟他一眼。
常清河赶紧道:“我是怕外头人说,公子哥儿在军营里吃不起苦,还带了这么多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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