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嫌我一个瞎子,照顾起病人来有不周到的地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几天为你推功运气来吊命,哥哥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随便哪里一趟都能睡。你就别赶我走了,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了害怕,睡在这里我才安心。”
常清河忍不住笑了,反问:“你看了害怕?你怎么看的?”
“我不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心看。”梁玄琛说罢,竟还两腿一抬,挤到常清河身旁躺下了。
“你干什么?”常清河皱眉。
“你都伤成这样了,哥哥还能占你便宜不成?那我还是个人吗?”梁玄琛伸了个懒腰,“这床大着呢,别小气!再说这个宅子里可都是听命于木大官人的。”
他打了个哈欠,竟是闭上眼睛要睡着的样子。
常清河不敢动,僵着身体退了退,不是为了给他让出空间,纯粹不想有身体上的接触。
“别动,扯了伤口又该遭罪了。”梁玄琛眼皮都不抬地提醒。
常清河依言只好放松下来,然而虽然疲惫,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倒是梁玄琛那边一会儿便呼吸均匀,间或打个俏皮的小葫芦,竟是真的睡着了。
小睡了一盏茶的功夫,梁玄琛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手脚全搭到了常清河身上,干脆将人整个儿搂在怀里了。
常清河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他一声不吭地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些年来这是第一次如今近地看他,甚至再早几年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这样亲密地一起躺在床上,自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脸。
常清河很想伸手碰触他的脸,描摹他的眉眼,然而脖子被搂着,不敢轻举妄动,更怕警醒了他,只能维持寸许的距离虚探一二。
梁玄琛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常清河屏住呼吸。
“你看我干嘛?”他说道。
“我没看你。”
“撒谎。”
“少自作多情。”
梁玄琛道:“你眼睛没看,心里也在看。”
常清河憋不住笑:“那就是自作多情了。”
梁玄琛道:“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虽然你闭着眼睛,但是倘若有人近在咫尺地盯着你看,你是能感觉到的,便是睡着了,都可能立时醒了。”
常清河一想,果然如此,“身为武人,这是本能。”
“非也!”梁玄琛直摇头,“我与一位得道高人谈论过这个问题,他说人有天眼,虽然我们的凡眼肉眼闭上了或者瞎了,但是天眼可开,便是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一般人双目清明,天眼基本上用不到,渐渐也就废了,而像我这样的,便可通过苦练修行,打开天眼。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比方现在我能感觉到你在盯着我看。”
常清河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心中竟是信了他这番鬼话。“用天眼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能用言语形容,总之很奇妙便是了。”
“我看你不是瞎子,倒成神仙了。”
梁玄琛“哈哈”大笑,“神仙谈不上,半仙都勉强,只是当我感觉到你在看我的时候,心中很是欢喜。”
常清河推了推他的手,冷淡地说道:“你睡相这么差,让我怎么睡?”
“像我这样好看的瞎子,你竟毫无轻薄之心,看来你对我果然没有那个意思了。”梁玄琛放开了他,背过身去长吁短叹起来。
常清河拼尽全力,总算挪腾出地方,好避免两个人靠太近。
梁玄琛手往后一伸,发现常清河后退了一臂的距离,他又长叹一声,翻身坐起,把手里的东西拍进常清河手里。
梁玄琛挪到对面的榻上躺了,常清河低头一看,正是刚刚说要给又不给的那个小小药瓶子。
第53章 隐疾
“你吃的什么药”梁玄琛看不见,但是听到他打开药瓶子的声音,费力干吞药丸的声音。
常清河把药瓶子收进袖中,淡淡答道:“隐疾。”
人家都说是隐疾了,那自然不方便打探,可越是这样,梁玄琛越是抓心挠肝,胡思乱想,想入非非起来。
一个千户大人,二十出头不曾婚配,难道是因为身上的隐疾?
他也不像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之所以跟男人好,也是因为自己的‘隐疾’?加上相貌平平,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人家还看不上他。
这也太惨了!
梁玄琛坐不住了,又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坐还不够,两腿一抬干脆躺床上了。
“我不问你打听那个什么隐疾,我就跟你把话说清楚,你过去那个相好的大概喜欢容貌姣好的少年郎,模样最好不男不女,我就不爱那个调调。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常清河想起他过去别别扭扭地说你没什么不好,然而我就不喜欢你这样的,一瞬间都有些愣神,“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你说你欺师灭祖,然而你对那些师兄弟都手下留情了,是他们不容你,要几次三番来寻仇。而且我不觉得你是欺师灭祖,你那是弃暗投明,今上励精图治,会是个好皇帝,你要忍辱负重才能作出这样的决定。你对母亲和弟弟关怀备至,可见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偏偏师门寻仇,你与家人还要被迫骨肉分离,谁念及你这份情义?”说到这里,梁玄琛不禁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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