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河见他磕了那一下结实的,门柱都磕出裂缝来,不由愣了一愣,等回过神再追,梁玄琛已经入屋带上了门。
旁边几名小厮和丫鬟都傻眼看着他俩,尚不清楚两人在闹些什么。府里这些下人都是新挑选上来的,对于他俩的过去知之甚少,此时也不好相劝,只因为知道出事了。早上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这个时候突然就闹翻了。
常清河一脚踹门进去,结果一把匕首抵上胸口。
梁玄琛要逼退他,然而他不退,仍一步步上前,那匕首就一点一点地入肉了。
鼻尖嗅到血腥气,梁玄琛突然拔出匕首贯在地上,他颓然坐倒在床上,简直想大哭一场。
“我下不了手!”他哽咽着说道,对常清河简直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下不了手。
第61章 大恶人
梁玄琛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什么蛊或者邪,怎么每次情到浓时,总有这样那样千奇百怪的原因导致他落入如此尴尬如此狼狈的境地。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并排坐在床沿上,统一地沉默。
恨之入骨,又下不了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毒瞎眼睛的恩怨了,梁玄琛觉得自己受了大大的愚弄,而偏偏常清河并非存了愚弄之心。
如果时间倒退到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常清河还没有下毒,他还没有瞎,那该多好?
他已经记不得当时为了什么非不肯接受那个跪在跟前的男孩子,他那么做小伏低,楚楚可怜,然而他当时的心全不在他身上,甚至觉得他很烦。他为了顾长风伤心难过,又为了林明诚患得患失,如果当时身边没有这两个人,大概自己慢慢也就接受了那个男孩子吧。
他为别人付出的那些痴情,大概都不及常清河对自己,那不是痴情了,那简直是痴狂。
可是走到这一步,他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常清河死了,当眼前这个人叫做何承望?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何承望。
这世上只有常清河,一个疯子,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梁玄琛没有疯,所以他接受不了疯子的爱。
“你走吧。”半晌,他说道,有气无力。
“如果我不走呢?”
“今日我下不了手,不代表我以后都下不了手,三年五载之后,我总能下得了手。”
“三年五载?”常清河松了口气,满意地笑笑,“挺好的,我说过,何承望活不过三十。”
梁玄琛觉得跟他说不通,“你竟以为,这三年五载,我能容你在我身边?要点脸好不好?”
常清河索性死皮赖脸,“要脸做什么?你觉得我还有脸吗?”既然撕破了脸,那有些话他也不怕说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之前那么多相好,都弃你而去了吗?因为你太要脸了,放不下身段去求他们回来,骗他们回来,甚或胁迫他们回来。我跟你不一样,我这辈子还就看上你了,别人我都不稀罕。”
梁玄琛怒道:“怎么?你求也求了,骗也骗了,如今还想胁迫我留在你身边不成?”
“如果可行,我会试试。”
“你行行好吧,我已经被你毒瞎了,困在这无穷无尽的黑牢之中,你还要把我绑起来,关起来?你不如杀了我算数!”
常清河摇摇头,“我干嘛杀你?我只要把你这园子里的人都打发走,出了这门,你还能去哪里?”
梁玄琛大惊失色,不知道这个人疯起来,还能如此,“去你奶奶的腿!”
两个人突然在屋中过起招来,这一路从床上打到床下,从屋里打到屋外,直打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小厮丫鬟们全出来看热闹,然而一个人都不敢上前劝,知道两位高手过招,稍有差池,劝架等于找死。
常清河学的功夫,讲求快狠准,然而他不能致梁玄琛于死地,是以过招的时候留了手。而梁玄琛学的功夫五花八门又多又杂,其中还有不少自创,惯是学通南北西东,对常清河那点路数他是知道的。果然两人渐渐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梁玄琛开始占得上风,手中白玉紫竹杖当头劈下,将常清河的锁骨都震裂了,汹涌的内力带着汹涌的怒意倾泻而下,常清河不敌,踉跄着后退几步,又被一杖戳中后背,丹田之内一时岔了力,他双膝软倒跪下。
梁玄琛道:“你不滚是吗?那我滚!你再敢来纠缠于我,我便打断你的狗腿!少则三年,多则五年,那时候等我下得去手了,我定来取你狗命,我要活着把你钉进棺材里,也让你尝尝失明之痛!”
说罢,他转过身,白玉紫竹杖朝前点着,迈开大步出门而去。
小厮丫鬟们面面相觑一番,阿芜第一个冲上去跟住梁玄琛,边跑边道:“十三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天大地大,随便去哪儿?你跟我来吗?”
“我跟!哎呀,十三爷你走慢点儿,仔细脚下别摔着了。这真是……”阿芜回头望望,见常清河一身是血,狼狈地看着梁玄琛离去的背影。
李明堂回来的时候,园子里已经人去楼空,小厮们都在门外张望,不着边际地闲扯,机灵的已经跟着梁玄琛走了,还有一些不知道何去何从,想着灶上还有火煨着汤,锅里还有肉没有吃,怎么能行李都不收拾说走就走呢?
有一名小厮哭丧着脸求李明堂拿个主意。
李明堂憋着笑问道:“十三爷走了?真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