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摇了摇头,不肯喝。
谢陵道:“是我骗了你,你喝了这个,我任你处置。”说完,将先前那匕首塞进了沈执手里。
“来,张嘴,喝一口,这是我借了渔夫家的厨房,特意给你炖的。对了,你吃不吃豆腐?”
“嗯?”
“你吃不吃豆腐?”
“……”
谢陵舀起一勺子豆腐,凑近沈执唇边:“那你先尝一尝罢。”
原来是这个豆腐,鲈鱼豆腐汤,被谢陵炖得很有滋味,汤鲜味美,豆腐吃在嘴里爽滑鲜嫩,连汤带豆腐喝了一大盅,胃里有食了,感觉连精神都好起来了。
“阿执,我欺瞒你,确实是我不对。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同你说才好。”谢陵将碗放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说了,任你处置,你想怎么样都行。”
沈执闷闷地将
匕首推了回去:“我说过的,我永远都不伤害谢陵。”
“原来,这就是元祁讨厌我的真正原因,可笑我此前那么努力地讨好他,如今看来,就是天大一场笑话。”沈执摇头叹气,“你们骗我,所有都骗我。是我好欺负么,连你也要骗我,你就一点都不怕我离开你吗?”
“我怕,我特别怕,”谢陵攥着他的手,亲了亲沈执的手背,声音低沉,“阿执,哥哥任你处置,好不好?”
沈执还是摇头:“谢陵,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再骗我一次,我就彻底消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挖坑把自己活埋了。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好,这是最后一次。”谢陵将一样东西放入沈执掌中,轻声道:“这是你的长命锁。”
沈执有片刻的失神,手里这副长命锁,并非项圈,还是用了一根漆黑色的绳子编起来的,仔细一看,这绳子极细,好多股混在一起编的。
谢陵解释道:“我把你母亲的头发编进去了,还掺了一些我的头发。这是此间独一无二的长命锁。”
沈执愣了很久,当时那缕头发就摔在他的脚下,有想过去捡起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想到谢陵居然猜出了他的心思,并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亲手编了这副长命锁出来。
据他所知,谢陵的手并非姑娘家那么灵巧,连补衣服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会编什么发绳,还编得如此工整,不知道要编废多少次,才编出来这个。
沈执将谢陵的手拽过来一看,果见指腹都磨红了,有些地方还破皮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感想。好半天才闷闷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一趟青州罢,元殊大闹婚宴的事情,瞒不了多久。沈家同宁王府结仇,又被元殊破坏了婚宴,若是元殊再回封地的半路上身死……”谢陵略一思忖又道:“依我猜测,元祁会借题发挥,拿沈家开刀了。我派人暂且将消息封锁起来,但也瞒不了多久。”
“可沈家是先皇后的母家,沈大人是元祁的舅父,他怎么能……”
“怎么不能?”谢陵反问道:“你还是先皇后的孩子,元祁的弟弟,他不一样对你下了毒手?恐怕他早就想对沈家下手了,不过是在挑选一个
极好的时机!”
“什么时机?”
“阿执,即便你不说,我也猜的到,其实元祁不仅一次地让你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可对?”
沈执的手心冒汗,一直以来不愿意直面的问题,终究还是被刨了出来。
“如果说,元祁为了遮掩当年先皇后与宁王之间的丑事,以两家勾结为由,下旨抄家灭门。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元祁再以此要挟,让你临阵反水。你势必要在沈家与我之间作出一个选择。”谢陵抬眸望他,语气平静道:“你要怎么选?”
“我……”沈执霍然站起身来,只觉得如置红莲业火之中,焚烧得他无可遁形,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两难的局面了?
不管选择谁,到头来都要抱憾终身。
难道他一出生,命就定下来,活该这么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凭什么!
“我不选!要么两个都保,要么两个都舍!该死的是元祁,不是我!”沈执低声道:“既如此,那我们还去青州去甚?你杀了我吧,这样我永远都不会临阵倒戈了。”
“当然是去成亲,等天塌下来再说,跟你成亲才最重要。”谢陵笑了笑,“阿执,我有预感,从此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一发不可收拾了。为了不让你我抱憾终身,先成亲罢!”
沈执沉闷了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那锦盒里还藏着封信,写在了手帕上,赫然一行大字: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原来,有的事情从最开始就定下了。
二人于十月十四日早上,走水路到了青州。
算了算时间,自从谢陵被贬之后,再未回过青州,如今骤然一回故土,自然感慨良多。
两人默契十足,闭口不提那些糟心事儿了,该吃吃,该喝喝,该逛逛,先将青州逛一遍再说。
谢家在青州的老宅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过了,就留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仆人在此守着。见到谢陵时,还有些不敢置信,询问了好几遍才终是确认下来。
老树皮般的面容挂满笑意,时不时抬手擦拭着眼泪,目光转向沈执时,又问:“这位……难不成就是小公子?”
若是换了以往,谢陵必然是要点头承认的,今日反而摇了摇头,道了句:“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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