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关山月的血脉,天生带着对古琴古谱超群的领悟能力,又有幸得沈献枢倾囊相授,耳濡目染之下,小小年纪言谈举止便颇具大家之风,一身风骨清极雅极,仅仅十五岁就被破格录取到了全国最好的文学院,被视为国学界未来的希望。
其实,晓萌对这位的了解,也就仅仅是限于网上公开的那些信息了,什么成长历程获奖经历之类的,再往深处,可不是她一个小编辑能接触的了的。
然而,虽然仅仅交谈过文字方面的心得,但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的到,那真的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啊。
想到这,晓萌悄悄红了耳朵,借着起身倒水的功夫避开了被同事发现异样的可能,走到窗边想借刷手机平复心情。
几秒过后。
“哐当!”
“晓萌?”听到窗边传来手机落地屏幕碎裂的声响,对桌的同事惊诧地向晓萌所在处望去,却猛然看到她在窗外万钧闪电映照下毫无血色的面容。
那已然破碎的手机屏幕上幽幽闪烁着几行字,在灯光映照下愈发清晰可见:
“本台消息,十五日晚八时四十五分,毓灵山附近发生山体滑坡事件,数辆途径此区域的车辆皆受波及,部分车辆跌落悬崖。目前已证实的失踪人数已达五十九人,古琴名家关山月之子亦在失踪人员之列,搜救工作正在进行中,事故原因有待进一步调查。”
第一卷 浮生若梦
第2章 招魂阵
痛。
彻骨的痛。
浑身上下如同遭受了古时最为残酷的凌迟之刑,千刀万剐之下,连呼吸都不由自主。
意识飘忽不定,时明时灭,昏昏沉沉中,只有身体上从未停歇过的剧痛在时刻提醒着月清尘,他还是活着的。
只是,除了痛感之外,似乎还有些旁的感觉?
仿佛是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自外界汇聚至丹田处,又从丹田出发流经全身各处。在这股暖流的滋养下,连带着那种凌迟般的痛苦都开始有所消减。
虽不知这暖流从何而来,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努力吸收炼化这股力量,终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有所消退,那片一直禁锢着他意识的黑暗也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睁开眼的那一刻,目所能及之处尽是一片苍茫刺目的白。
医院病房?
不对。并不是医院天花板那种熟悉的颜色,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透不出一点生机的、彻头彻尾的白,竟有点类似于南极冰天雪地的颜色。
怎么回事?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在安葬好师父往回赶的路上,那道划破天际的巨雷带着不可阻挡的万钧气势劈了下来,冲天的电光照亮了周遭漆黑一片的雨夜,竟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之后司机师傅为了躲避巨雷猛打方向盘,只是不幸恰逢雨夜路面湿滑,周围又有许多别的车辆需要避开,整辆车便都翻下了旁边的一处断崖。
看目前这样子,自己应该是还活着。
只是不知当时车上其他人现在如何了。
强忍着身上仍在作祟的疼痛,月清尘翻身坐起,努力定了定神,这才开始重新打量起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
周遭白茫茫一片,竟是一个纯粹以冰为壁的洞穴,一点杂质都不见,内壁晶莹剔透,光是看着就感觉有一股极强的寒意扑面而来,冰冷非常。
透过洞口向外望去,只见无数巨大的黑色招魂幡在裹挟着飞雪的飓风中猎猎作响,在黑幡笼罩范围之内,一望无际的莽莽冰原之上,有一个精妙高深花纹复杂的阵法隐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虽然从他的角度并不能得见阵法全貌而仅能窥见部分,却并不妨碍无数关于这个阵法的信息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出来。
招魂阵,生者可以此阵为媒介召回逝者魂魄,因逆天改命有违天道,已被列为禁术,不为世人所知。
要布此阵,条件极为苛刻,需要极其高深强大的精神力量作为支撑,过程中稍有差池,非但不能招回魂魄,施阵者自身也会受到重创,轻则遭受阵法反噬重伤难愈,重则招来阴煞厉鬼性命堪忧,实是大凶大煞之阵,非关系极为密切或有特别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冒险布阵而只为唤回已死之人的魂魄。
月清尘心中微微一沉,从看到那个古怪阵法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那个阵法的名称、用法、威力以及玄妙之处,还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冰洞,就是阵法的阵眼。
这不合常理,这种阵法已经可以说超越了正常人力可以完成的范畴,虽也运用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类的术数,却与古时多用于战场或者陵墓的布阵方式完全不同,他从未涉猎过这些,怎么可能知晓得如此细致精确?况且,他分明从未来过也从未见过这里,却对周遭一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谜一样的熟悉感让月清尘觉得有些不适,如果不是他在做梦,就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一路朝着未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了。
更不合常理的是,月清尘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非记忆中最后的那一身黑衣,而是一套古韵盎然、清冷雅致的白衣。
最最不合常理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头发变长了许多,却并没有像传统的那般用发冠或是发带规矩束起,只是在额间简单地缚了一条素白护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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