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衣倩影的远去,方才那场斗法留下的余烬也逐渐消散于深深夜色中,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黄衣男子靠在街边楼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惨败的脸色随着白衣女子的离去逐渐转好,甚至唇边还禁不住噙起一抹按捺不住的笑意来。
担心了这么久的事终于解决了,换做谁都免不了要长舒一口气,心大点的说不准还要找个馆子小酌几杯。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向酒馆去的腿,一阵若有若无的笛音,却忽然在这静谧夜中,缓缓响起。
听那调子,竟是当年自己在溪边为九娘伴奏时吹奏的绸缪。
不仅如此,那笛音中,似乎还夹杂着银铃般清脆的少女笑声。
像极了,当年仅豆蔻年华的九娘。
正当黄衣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听错了,静谧黑夜里,又忽地传来一声能令听者瞬间打个寒颤的诡异猫叫。
“喵呜。”
这喵的一嗓子终于不再是若有若无的了。
不远处巷口,一只通体纯黑唯余四爪雪白的玄猫雍容地舔了舔爪子,懒懒叫了一声后,迈开小小的步子向这边优雅行来。
乌云踏雪,猫中极品,生性通灵,所现处多伴异事。
这地方晚上有猫也没什么奇怪的,黄衣男子自我安慰道,随即继续若无其事地朝着围墙外走去。
当初为保证彻底将画焚毁而不至于因为火光引来围观者,黄衣男子特意挑了极为偏僻的一处小巷,而这黑猫恰恰出现在巷口,因此在行进过程中,他就不可避免地要与黑猫正面碰上。
擦身而过的一瞬,没有任何异常。
男子暗松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又是一阵悠悠扬扬的歌声,一荡一荡地,漾开在寂寥无人的夜色中。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一个小姑娘,仰头坐在周遭灯火阑珊的高高围墙上,似在遥望天边繁星,双腿闲闲晃荡着,手中森白横笛随曲调节拍颇为随意地摇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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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察觉到黄衣男子已经注意到她,女童顿了一下,垂眸向下看来。
双眸一片血赤,恰似鬼魅修罗。
他在那双鬼魅般可怖的血眸中读出了渴望嗜血的兴奋和残忍。
她有四只手,其中两只格外的长。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男子打个激灵,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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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又唱了一句,声音中有股子与其可怖外貌不相符合的甜蜜柔美。
紧接着,她咯咯笑了几声,跳下围墙来。
男子强撑起几乎软成一滩烂泥的双腿,身体几乎绷成一根弓弦向外迸射,头也不回地向着巷子外面冲去。
他自问平生从未跑得这样快过,却跑了许久也没能跑完本只有几百米的巷道,遥遥的巷口依旧距离遥遥,巷口外一直闪烁的光却像是无情的嘲讽,嘲讽那是他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身后女童甜甜蜜蜜的唤声愈来愈近,伴随着喵呜喵呜的猫叫和四肢触地爬行的窸窣声响。
她在重复:“如此良人,奈若何?”
随后又是咯咯一笑,自问自答道:“挖汝双目,断汝四肢,七窍皆塞,煮来烹之,煎来炸之,甚妙矣。”
男子吓得几乎肝胆俱裂,但此时双腿却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铅,再也迈不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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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向下一看,面目扭曲到极致,唇口大张着不住抽搐,下身瞬间湿了一片。
两只惨白干枯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而后用力一拉,扯着男子身躯将他拉倒在地,随即拖拽着向后飞速而去。
“仙子救我!来人啊,救救我!救命啊!”男子一边使劲掰自己脚踝上的手一边死命狂呼,然而直至那向后拖拽的大力自己停了,他这扯破嗓子的叫声也没能成功叫来哪怕一个人。
“挺能叫啊?没事,你继续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尽管放心好了。”女童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脸,一屁股跨坐在男子宽阔的后脊背上,一手扯起男子头发迫他向后仰起头来,一手开始摸他的四肢,同时对旁侧歪头候命许久的乌云猫随意唤道:“对付这么弱的我还没什么经验呢,一下子搞死了也不好,狸奴,你先来吧。”
那猫也不客气,矜傲地迈开步子行至男子面前,绿幽幽的眼珠通人性似地盯着他蓄满泪水的眼球看了一会,似在琢磨该怎么办。
男子双手双脚皆受制于人,头皮又吃痛非常,不得不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忍受着猫眼的打量,他看不见身后可怖的光景,只觉那柔夷在身上摸来摸去最终停在肩窝处,又听着小姑娘甜美的语调,心头不由开始打起别样小算盘来,仰着头开口道:“这位姑娘,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不知今日是否认错人了?若是仅为玩笑,不如先放了,放了在下,来日若有机会,啊!!!”
两只眼珠,带着喷涌而下的血泪,被利爪自眼眶处生生剜了出来,猫咪闻闻随意滚到地上的两颗白物,舔了舔,又丢弃到一边。
还没等男子痛缓过气来,又是一阵痛彻骨髓,自双肩双股处猛烈传来。
“你是用剑斩断她两条胳膊的,今日我用手,痛感增倍。”
女童一手掰断他两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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