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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上宾客和燕王一时都看入了迷,纷纷从座位上走下来,向着那群舞姬围拢过去,沧流坐在原地未动,盯着纱缦华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探寻意味。
    一舞既毕,燕王看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他伸出手去,冲着纱缦华张开怀抱,少女顺从地踩着手鼓搭起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任由燕王把她抱起,接着快步向着王座走去。
    期间,她不经意间抬头一望,正与屋梁上的君长夜对上视线,后者神色没什么波澜,好像现在她不是被个糟老头抱在怀里,以至于跟被架在火上烤的羊没什么区别似的。
    纱缦华看了墨衣少年一会,突然兴味颇浓地勾唇一笑,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人好像总能看透她下一步棋想走在哪里。
    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年长的王者贴着她光洁的面颊问。
    “奴名纱丽。”纱缦华娇柔回应,她只觉熏人酒气扑面而来,近乎反胃,却仍不动声色地迎合着,微微喘息着道:“奴家,师从西域阿弥若。”
    沧流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起纱缦华来。
    “好,那孤便封你为美人,赐号……”
    “慢。”沧流站起来,一字一句问道:“王上,臣想问她几件事。”
    燕王停下手上动作,颇扫兴地点点头,然后松了手,任纱缦华站起来,接着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沧流道:“可有信物?”
    纱缦华从腰间取下一片银箔,恭恭敬敬地递给沧流。
    “阿弥若可安好?”
    纱缦华低下头,哀伤道:“家师已往登极乐,走之前,嘱咐奴来中原寻奴的师姐。”
    “师姐,呵,小姑娘,那你找错地方了,”沧流道,“你知她是谁?”
    纱缦华摇摇头。
    沧流难得地露出一点笑容来,道:“她是古越的长公主。”
    殿上顿时静了一静。
    “古越长公主?”燕王半信半疑道,“当真?”
    “千真万确,”沧流道,“王上 ,长公主不日将来使我国,还请王上准许臣将此女带回府上,届时助她们姐妹团聚。”
    燕王沉吟片刻,虽不舍得到嘴肥肉就这么飞了,却也只能咬牙点点头,道:“那便依你。只是上将军,你向古越长公主求亲的意思,孤已替你报给越王了,至于能不能成,便看人家怎么想了。”
    语毕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位公主性情飞扬浓烈,眼高于顶,定然不好驾驭,若想驯服必要花费不少功夫,我大燕女子才貌出众者亦有不少,上将军何不从中觅良配呢?”
    沧流闻言垂下眼帘,却并不答话,燕王便也不再勉强,只挥挥手,示意众人他倦了,宴会可以结束了。
    梁上的君长夜略略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算起待会进了将军府该怎么跟纱缦华接头,又该怎么跟沧流解释古越王的意思,谁知再一低头,便看到那一身道士服的风桐正盯着他看,脸上慢慢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来。
    君长夜冷冷地回看过去,直觉要大事不好。
    果然,下一秒,那风油精便颤抖地指着他所在的方位,扯起嗓子惊恐地大声喊起来:
    “燕王陛下,有刺客!快!就在那房梁上!”
    第80章 古战场(五)
    风桐那一嗓子虽没起到什么实质作用,但还是给本想悄然来去的君长夜增加了一些阻碍。无奈之际,他只能在房梁上几个纵跳,从一侧窗间跳脱出去,离开了王殿。
    燕王素来酷爱搜刮民脂民膏,导致常被行刺,因而对有刺客也习惯了,宫内应对刺客的设施也比较完善,很快就聚集了大批禁卫军,开始四处巡查。
    君长夜躲过相对而来的两队禁军,刚想攀上一侧的宫墙,好借机脱出宫去,却突然身形一顿,紧接着,竟悄无声息地闪进旁边一座红墙碧瓦的殿宇。
    而他之所以放弃逃跑的大好机会,不是因为傻了,而是因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墨玉里的荒炎突然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靠,那屋里面有好东西,快快,别让人抢先了!”
    什么东西,连荒炎这种活久成精的老不正经都如此重视?
    君长夜一时无法理解,直到一翻身进了那屋,才懂了为什么荒炎如此激动。
    确实是该激动的。
    因为那屋内端端正正摆在柜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形骨木。
    荒炎作为死过一次的老不正经,肉身早就被洛青鸾的祖父洛云深毁了个彻底,如今只是个灵体状态,因此无法正常行走于世间,只能靠墨玉中的幻境庇佑。
    而若想重塑肉身,形骨木,便是必备的一样材料。
    形骨木是上古大木,生养一棵都是需天地造化,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早已无法自然孕育一棵形骨木,故而已然绝迹,只有在各大古老氏族和上古秘境中可能寻到木料。
    荒老头儿早受够了在墨玉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自然做梦都想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可苦于无法独自活动,只能把宝压在君长夜身上,可君长夜到底年少,虽时时替他留意,在随月清尘历练过程中也基本找齐了重塑肉身所需的其他材料,但对于形骨木,却一直有心无力。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平平常常的燕王宫中碰到。
    可在那殿内,却已然有了一个人。
    先来的那人同样一身黑色夜行衣,像个大蝙蝠似的倒挂在房梁之上,仅靠一根细绳支撑身体不断向下移动,在君长夜翻进来的时候,那人右手已然触及置于柜中的那块木头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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