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一进山,月清尘便陡然感觉到了妖气,只是这妖修为尚浅,大抵就是些刚有灵智几十年的小妖,拿来跟弟子练手还差不多,根本不成气候。
果然,进入雪山腹地没多久,几人便先后遭逢了凶神恶煞的白熊怪,雪狼妖和吊额大白虎 ,前两个对于君长夜和洛青鸾而言没什么难度,很快便一人放倒一个,然后一同向老虎精包抄过去。
那老虎精倒是很有几番道行,自个儿就把萧紫垣追得鬼哭狼嚎般满山跑,随着后两人加入战局,它顿时瞪起铜铃般的大眼,眼中竟透出几丝狡猾,接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比两人还高的粗犷大汉,两手各拎一把带倒刺的流星锤,向君洛二人分别甩了出去。
这大虫一身蛮力,大锤耍得竟很有技巧,比昆梧山那些学锤的师兄弟高明不知多少倍,洛青鸾极轻巧地一躲,随后左手揪下绑头发的长鞭,向前用力一甩,缠上当空砸来的大锤,右手则拔剑出鞘,顺着鞭子向前的力道翩然飞出,将水鸢悍然刺向老虎心口。
老虎精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回身一旋便将锤子从她鞭下抽出,随即向上一挡,与水鸢剑撞了个正着,接招同时不忘调戏:“你这小娘子倒凶悍得很,是大爷喜欢的调调,不如跟了我做夫人。”
话音刚落,他却并未如意料中那般看到女孩恼羞成怒的神色,只见对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随即毫不恋战地撤出站圈,一把拎起旁边那小胖子的领子,就要往旁边撤。
白虎精感觉受了侮辱,当即大怒,飞身便要去追,谁料身后却突然极冰冷的气息,他本没在意,拎起大锤随意往身后一挥,弗料只听“当”的一声,那重逾百斤的大锤竟给人一把扣下,再挥不起来了。
大老虎怪叫一声,猛地回身反攻,见只是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崽子,不由更生气了,当下化了虎形,张开血盆大口猛扑向君长夜,似乎打算一口把他脑袋咬下来。
君长夜却不闪不避,他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什么,然后一剑直直刺出,临到虎口时颇诡谲地往边上一偏,正好刺向它躲的方位,挑了老虎一颗沾血的大门牙。
老虎愤怒了,可君长夜一听声响,当即摇摇头,蹙眉道:“不对。”
老虎简直愤怒地要出奇了,感情这小崽子是把自己当成喂招的虎肉桩子,竟然还闭着眼,真是气死他虎大爷了!
虎大爷一声虎啸,当即摩拳擦掌地又扑上来,可君长夜眉宇间浓云郁结,似乎正处在一处瓶颈上,即便虎爪已临到眼前,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虎大爷阴险一笑,当即便打算给这小子破相。
可就在此时,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划破猎猎风声的弦响。
君长夜依旧闭着眼睛,头却倏地往旁边一旁偏,正巧避过飞来的虎爪。
耳边又是几声弦音,声与声间间隔不久,却恰好够少年找寻时机在白虎身边迈开步子,虎精只觉对方身法快如鬼魅,每一步都仿佛有玄机般,却半点看不透。他咆哮一声,不打算再跟对方兜圈子,轰然向少年扑了过去。
君长夜专注于自己的步法,闻声却也不停,只是看似随意地向上一挑。
可这次,他手中之剑却直直刺中了白虎胸口正中,那一剑极快极深,瞬间穿透了心脏,又险些把虎心直接掏出来。
白虎精惨叫一声,本能地喊道:“大王救命!”
可这“命”字尚未消散在空气中,他却已失了声,头软软地垂到一边,便轰然倒地。
君长夜给白虎血浇了一头一脸,一双眼眸却亮得惊人,似乎终于突破了什么瓶颈,接着飞身而起,落到了皑皑雪顶之上。
月清尘眼看着他过来,却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琴弦,心中飞快回想着方才少年斩杀虎妖的情景,竟突然这样想道:
如果他跟我一般大,彼此间又无师徒的牵绊,没准能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随即却又摇摇头,心道哪有这么多如果。
转眼间少年已走到身旁,君长夜冲他极沉静地行了个礼,朗声道:
“待弟子等会收拾了虎骨,拿回去给师尊泡酒喝。”
说完,他却又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般笑了笑,一言不发地挨着月清尘坐下,开始擦起剑上的血。
“说起这虎骨,那可很有门道,”萧紫垣咂咂嘴,“老虎全身都是宝,虎皮做褥子,虎骨泡酒,虎鞭还能壮阳,嗯,不错不错,待会要好好扫荡,一点都不能给敌人留下。”
“噫,壮阳,”洛青鸾瞟他一眼,刮刮脸道:“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女孩子面说这种话,不要脸。”
“我不要脸?”萧紫垣愤怒了,“洛大小姐,你倒是来解释一下,身为女孩子,你是怎么知道壮阳什么意思的?”
“我……”洛青鸾愣了一下,随即张口道:“我无所不知。”
萧紫垣嗤笑一声:“无所不知不是琅轩棠公子的雅号么,没想到他教众如此之广。”
月清尘随手拨了一下琴,制止了两个弟子的争吵,可突然之间,在那千山鸟飞绝的萧瑟山林间,却突然传来一阵极悦耳的箫声。
那箫声先是温和舒缓,如江南春日沾衣欲湿的杏花雨,随后渐趋激烈,似乎掺杂了一派铿锵的金戈铁马,雄浑高昂几欲冲破天际。
吹箫者造诣极高,修为极深,普天之下难寻出第二个,月清尘一听便知是谁,当即连拨几下琴弦,与那箫声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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