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不要挖他,他要住在这里,他虽然是一棵树,你们就可以随便决定他要在哪里吗?你们都没有问问他要不要跟你们走!你们以为树就没有想法——”
“莫斐!”莫总沉声喊了一声,男孩抬眼朝他望来,他终于软下语气,“好了,不挖了。”
莫总上前把男孩一把捞起来,一手压住男孩挣扎的四肢,另一只手拉出他外套下雪白的衬衣捂住了男孩的下巴,转身边走边对助理吩咐。
“让他们先停工,联系开发的公司,和他们的负责人约个时间。”
“是,莫总,您小心脚下。”
展之行看着莫总雷厉风行地抱着男孩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倒是他怀里的男孩突然止住了吵闹。
“爸爸,等等等等。”
莫总停下来,和男孩一起转向了展之行,男孩稚气的声音却稳着老成的语气对展之行说。
“叔叔,谢谢你带我来找爸爸,我叫莫斐,叔叔叫什么?”
“展之行,不用谢。”
“那展叔叔再见。”
莫总终于正眼对上展之行的视线,同样说了一声,“莫风,多谢。”
展之行嚼着莫风这个名字觉得在哪儿听过,道完谢的莫总已经再次转身走了,他不觉看着莫风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见到了幼儿园的老师,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展展,不许当着你老公的面想别的男人!”
方齐又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却没打断展之行的思路,展之行给了他一瞥,然后问他。
“莫风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儿才听过?”
方齐不答,往展之行正面一站,抬手把额前的头发都撩到了脑后,凹出一个头发很柔顺的造型,挑起眼角对着展之行说:“他有我帅吗?”
“没有!”展之行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一巴掌捂住方齐的脸,和他错身往树下走过去。
莫风的助理大概和工人那边商量完毕,这会儿人已经都拿着工具走了,接着转身走向展之行,先是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满怀诚意地微笑道。
“展先生,您好,敝姓李,为表示您对我家公子的照顾,这是一点谢意。”
展之行震惊这位助理耳听八方的能力,低头看了一眼递到他面前的信封,薄薄地一层,应该不是现金。
他拒绝道:“不必了,谁看到小朋友在工地这种地方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那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联系我。”
名片展之行不好拒绝,收下来,助理立即又马不停蹄地小跑去追已经走得老远的莫风,展之行觉得这个助理周道得简直能拿诺贝尔奖。
“展先生,你老公在这儿!”方齐把展之行追着助理看去的脸转回来对着自己,无理取闹地说,“你要看,就看我啊!”
“行了,别闹。”
展之行掰开方齐夹着他脸的双手,走到了树下,刚被挖开的泥又草草地盖了回去,有些没盖住的树根露出来,仍然充满了生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来树的生机是假的,他甚至怀疑他之前看到的枯树才幻象。
他绕着树干走了一圈,没有发现白兔翁的踪迹,心想白兔翁这是对他们失望了,不想见他们了?那雪鸦的消息他要上哪儿去找?
展之行想到这里下意识把视线转向方齐,方齐正弯着腰,脸快埋到土里,手伸进树根的洞里,过了片刻掏出来一块什么东西,凑过来给他看。
“展展,你看,这是白兔翁的神像,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管过它了。”
方齐手里竖着一个筷子高的石像,面目已经风化得看不出轮廓,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人形’,表面上一层厚厚的青苔,像是在水里泡了几个年,扣都扣不下来。
“这个是白兔翁的真身?”
展之行好奇地问,方齐甩了甩石像上的水气,没起到什么作用,他放弃地收起来,再才回答展之行的问题。
“白兔翁是精怪,没有真身,石像被人供奉,他能从中得到信力,信力呢就相当于游戏里的Buff,是加成用的,Buff有时能够救命,却不能够续命。”
“有回血Buff。”
展之行一本正经地反驳方齐,方齐斜眼朝他的视线对上来,两秒后化成了‘你说的都对的’妥协,然后随手将石像一揣。
“你说得没错,那个老妖怪肯定躲起来给自己回血了,把这带回去,他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的,放心吧!”
方齐说完,贴到展之行面前,把声音压到暧昧的分贝,说道:“展展,你别忘了,我们的蜜月还没结束!”
此时天气暗下来,夕阳映红了整座城市,工地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大半,展之行最后回忘了树一眼,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直响,掉落一地的落叶,他转着踩着夕阳,和方齐一起走出去。
-
山里没有城市里不眠的灯光,星空变得清晰起来,展之行背靠着阳台,烟夹在指尖,双手撑着栏杆,头仰出去望着屋顶的星空。
他觉得自己认认真真的活了快三十年,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活得如此的浑噩不清,就像一条在鱼缸里活了一辈子的鱼,从来没有弄清楚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好像活着就不错了。
他的人生,好像不知不觉就变得毫无意义的蹉跎度日,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想当飞行员,可是才上二年级眼睛就近视了。后来遇到了方齐,他想和方齐白首齐行,可是还没真正的开始,方齐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