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是暂时要等一等。我会注意言行举止,你也注意一点。”
“好,但是……”
“但是现在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程充和坚持。
按照顾之桥的本心,她宁愿早点告诉林涵音。要林涵音马上接受,那当然不可能,可正面挨炮总好过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省得每次见到总像欠了她几千万似的。
不就是爱上她妈,不就是她妈喜欢自己,不就是自己是她前任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突然发现,骤然惊醒,还是主动说更有诚意吧。
当然,说与不说最难做的是程充和。说到底,顾之桥是个外人,承担绝大部分后果的是程充和。既然程充和做了决定,她也没有太多意见,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小区内欢声笑语,人狗和谐那一幕,始终萦绕在林涵音心头,久久不散。
为什么她妈跟顾之桥能每天在一起遛狗,还能有那么多话可说,顾之桥还在她妈办公室睡觉。可惜没有看清楚她妈的表情,倒是把顾之桥鲜格格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对方是个小姑娘,林涵音倒要怀疑顾之桥在跟对方调情,但是对面是她林涵音的亲妈——一个结过两次婚的五十岁女人。
顾之桥几岁?三十二。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这差了老远好吧。
起码是两代人。
如果是朋友,那已经算是忘年交,如果是……林涵音想不下去。
总不会是真为了狗,顾之桥想过养狗没错,可她想养的是好看的金毛、边牧,那只斑点狗哪里好看了,浑身斑斑点点,怪里怪气的。
一顿饭的功夫,她长吁短叹,一惊一乍好多次。她的上司,财务总监曾可,来回看到好几次,眼看最得意的属下一筹莫展,饭后给她买了一杯咖啡。
“最近辛苦了,魂不守舍好一阵。”平时林涵音工作卖力,加班勤恳,从无怨言,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处理私事,是她最模范的得力助手。最近几个月屡屡魂游天外,不晓得怎么回事。
林涵音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谢谢领导,诚惶诚恐地问:“是我工作出现了问题?”
“没有,不用紧张。”曾可拍拍林涵音的肩膀,让她坐下,“你工作一向很好,没有问题,是其他方面。怎么,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吗?”
林涵音震惊,她很少在公司提到私事,尤其是有女朋友的事。
见她一脸惶恐,曾可笑了。林涵音进公司这几年,在私事上万分谨慎,始终没有变过。“偶然听你提起过,可能是当时说漏嘴了。公司提倡多元化,我不会有什么想法,你不要紧张。”
曾可一向关照她,像她半个老师,既然她问得认真,自己又深陷困惑,林涵音便不好意思地问:“分手后的女朋友跟自己的亲妈越来越熟,关系越来越好,感觉奇怪吗?”
“你提的分手,对方想要挽回所以走妈妈路线?”
“她提的。”
曾可挑眉,显然很意外,“我以为你受不了女朋友不求上进,所以跟她分手了。”
林涵音苦笑,“是女朋友受不了我受不了她的不求上进,所以跟我分手了。”
“那是她的损失。You deserve more. 公司里少见像你这样正直上进的年轻人,很多人积极上进但不爱走正路。我喜欢大道直取的人。”曾可从不掩饰这一点。她至为欣赏林涵音的倔强,没想到难得一见的哀伤竟也十分动人。“你刚才的话是在暗示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俩有业务往来,还一起遛狗……”越讲越觉得是自己多心,林涵音说不下去,只好充满歉意地对她领导一笑,举起桌上的咖啡说:“是我糊涂多想了,曾总,谢谢你。”
之后她就接到了相亲电话,来自她的父亲林建学,简单通知她时间地点,不要迟到,穿好点让人对她留个好印象。
匆忙挂断电话,在洞察一切的上司跟前,林涵音尴尬。
“你还挺忙的。”
“不好意思,我爸年纪大了,被亲戚一吹风就开始搞事情。”
“不用跟我不好意思,不过你相亲没有问题吗?”前一分钟她们还说起她的前任女友。
林涵音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工作能干,私事糊涂不是大问题,曾可一笑,说:“如果你想离开需要你相亲的环境,我倒是有个建议。公司有外派的名额,去欧洲总部。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爸总不见得飞到大洋彼岸给你安排相亲,除非他像以前的留学生家长那样。家里人先相好一个,等对方有空飞回来稍微看一下,看好了点头,直接打包结婚送去国外。现在连飞都不用飞了,省了一趟行程,直接视频就行。”
被她说得头皮发麻。“曾总。”林涵音求饶。
“我的提议考虑一下。”曾可笑着离开。
曾可前脚走,后脚林涵音收到林建学的短信。她爸怕她忘记,或是假托忘记,特意发一条消息提醒她。时间很仓促,就是明天,地点距离她妈和顾之桥上班的地方不远。
想到她妈和顾之桥,林涵音心里还有些疙疙瘩瘩,莫名其妙的相亲冲淡了疙瘩,随短信附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到了第二天,林涵音一切照旧,本来就是消极怠工,生怕人家看上她,自然不会做多余的打扮。下班后坐上通往相亲的地铁,林涵音悲从心来,她怎么就任人摆布到这种程度?怪自己也怪顾之桥,如果不是顾之桥执意同他分手,她未必会答应去相亲。和顾之桥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拥有对抗父亲的勇气,尽管心里也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如果没有分手,恐怕结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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