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然疼了,宛如有团火在心里燃烧,是无法浇灭的渴望,在心里滋生出了贪心。
她想陪着凌阡毓,就像彼时的那个雨夜。
而此时的凌阡毓,也在回想那个难忘的夜晚,那个她最痛最悲伤最绝望的夜。
八年前
自从父亲凌国韬去世后,母亲余心语便郁郁寡欢,虽然还独居在老房子里,可周末必须回去参加家庭聚会,每次不是被羞辱便是被冷嘲热讽,甚至被凌阊啸迁怒鞭打。
余心语最后积郁成疾,查不出什么病症,人就是会因为伤痛到极致而油尽灯枯。在她弥留之际,留下了唯一的遗言:“小毓,把我和你爸爸葬在一起。”
这是她唯一的遗愿,她只愿和至爱之人生同衾死同穴。这么简单的心愿,在凌家却难如登天。凌阡毓跪在雨地里一天,没能换来凌阊啸的心软,他甚至觉得余心语死有余辜。
那天的雨,冷冷拍打在脸上,也让凌阡毓的心渐渐冷却,那扇无情的铁门将她关在外面,也彻底切断了她对凌家所有的感情。
所以,妈妈走的那天,凌阡毓的天塌了,这世间唯一的牵绊和至亲离她而去,从此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要独自面对将来无边的岁月。
葬礼结束后,凌阡毓就不见了影子,也没有人关注她的心情和死活,除了姨妈和妈妈生前的学生好友,凌家没人出席。
人情冷暖不过就是如此,凌阡毓看透了一切。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走在宣安的街头,像个游魂一般漫无目地,没有方向。她没有妈妈了,也没有家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伴随她的只有梗在胸口的沉重。
她才开始布局上位计划,妈妈就走了。为什么不等等她,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让妈妈进入凌家的祖坟,想到此,凌阡毓对凌家的恨又加重了几分。
大雨无情地浇湿了她全身,脚步沉重地像灌了铅。可她不知道,有个人从葬礼结束就悄悄跟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路淋雨,感受着她的难过和悲伤。
无法将心比心,无法感同身受,就默默陪着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和守护,也好过她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
那个人就是柳思翊。
凌阡毓走了多久自己都不知,她魂不守舍,眼泪不知何时流下来,和雨水融在了一起。
想来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失去,她尽情放纵着悲伤和难过,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也必须在痛苦之后重新振作。
雨渐渐小去,路上行人渐少,凌阡毓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哪怕迎面走来几个醉汉拦住了自己去路。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淋湿了,要不要借把伞给你?”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狼狈,哥哥都要心疼了,要不要去酒店去洗个热水澡啊?”
凌阡毓眼眸微抬,又无力地耷下,想要继续走却被拦住了去路。她往左,那两人就往左,其中一人张开手臂试图抱她,但还没触及到身体,就被一把伞抵住了胸膛。
“离她远点。”柳思翊上前一步,飒气十足,伞就是她的武器,刚学散打半年,还从没有过实战,没想到今天会用在对付流氓上。
“你怎么会在这?”凌阡毓显然没料到她会出现,第一次发现柳思翊胆识和魄力会如此强,柳思翊只是唇角微扬,“我来护花,二小姐这么美,万一遇到流氓怎么办?”
“如你吉言,已经遇到了。”凌阡毓特别加重了“吉言”两个字,心情竟渐渐放松下来,柳思翊轻拨潮湿的边发,单手将凌阡毓护在身后,“你一直让我学散打,今天就当验收成果好了。”
“你找死啊!”那男人把手中罐装啤酒扔到地上,醉意壮了胆子,把心中所有的不爽和压力都释放出来,伸手就要打她。
柳思翊倏然撤伞,转手对他头部就是一下,另一个人挥拳而来,只见她迅速避让,扬腿而上,一脚踹在他下巴。
“哎哟!”只见他捂着下巴,口中流出鲜血来,他惊慌失措地望着柳思翊,“你,你,你不会是女警吧。”
“啊她是警察,你怎么知道?”另外一人揉着头哆哆嗦嗦地靠过来,酒意醒了半分。
柳思翊隐隐含笑,睥睨二人:“你觉得呢?”
“快走快走,别找麻烦了。”两个二货撒腿就跑,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什么女警察和练家子,本来就想口头调戏,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柳思翊深呼一口气,转眸看向凌阡毓,她眼皮抬了抬,继续往前走。
只是她忽然觉得很冷,全身都在发抖,开始畏寒,脸色也变得苍白。
那天晚上,凌阡毓发了40度高烧。一直是柳思翊全心全意照顾她,在意识模糊时候,凌阡毓只觉得有个温暖的怀抱护着自己,她蜷缩在柳思翊的臂弯里,想到妈妈的离世,黯然落泪。
她烧得意识模糊,总觉得一切像在做梦,直到出了一身汗,她才渐渐苏醒。睁眼时,她正躺在柳思翊的怀里,抬眸的瞬间,她心里的某根弦被触碰了,第一次感受到家人以外的温暖。
她没有起床,只是望着柳思翊的睡颜,阴霾被渐渐驱散。自那以后,凌阡毓和柳思翊之间的距离便近了,不同于蓝楹和海芋的存在,她们之间有着专属彼此的记忆和共同经历。
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在随后的八年乃至现在都存在着,无需多言,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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