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浅浅嘬了一口茶,眉头轻蹙,她在宫中喝惯了的茶都是清甜中泛着些许花香的,这种入口涩涩的茶皇后应当更喜欢。
想着就意欲把茶杯递给身后的皇后,正开口要调笑几句,却猛地想起自己正在家中,身后这个人如今的身份是宫中赐给她的贴身丫鬟。
脸部轮廓深邃英气的美人娘亲莞尔道:家中有什么好变的,我们都好,倒是娘娘您变了不少。
贵妃摸了摸脸,诧异道:是吗?
言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在自己家里就别那样叫我了,怪变扭的。
将军夫人笑道:你在宫中待了一段时日,倒是比以往更爱撒娇了。
眼角眉梢间也带着宛若春如流光的明媚色泽,藏不了,按不住。
她这女儿虽然淘气,以往却总是带着三分麻木,内心对什么事都有些许淡漠,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人,教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将军夫人想到这儿,唇边笑意更浓。
她视线又往贵妃身上看,贵妃坐着总忍不住往皇后身上瞟,将军夫人见她总看那低着头的侍女,见其挺面生的,便顺势问道:
怎么,今日没带茂实回来吗?
贵妃忙答道:带了的,她在外面呢,我让她把带来的东西清点一下。
言罢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将军夫人讨好笑道:这是宫中照顾我的……苔枝。
将军夫人的视线与此时缓缓抬起头的皇后对上,不禁呼吸一窒。
宫里的侍女……都,这样好看吗?
未免有些太好看了……
贵妃见她盯着皇后目不转睛地看,顿时心虚发慌,她瞟了眼皇后,见皇后静静地站着并无动作,忙支开话题:
娘,我给您绣了个香囊。
将军夫人一愣,复而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女红的?
贵妃一听便甜甜笑着说:是皇后教我的。
将军夫人欣慰道:我听旁人说你与皇后关系不错。
贵妃忙点点头:对呀,她可照顾我了!
那可别给人家添麻烦。
贵妃笑着应和着,内心os不断:她可不会嫌弃我添麻烦,她巴不得一针一针握住我的手做女红吧。
正巧茂实领着人,抬着她准备的礼物进来了。
她翻出一个烟紫色的香囊,布料柔软润泽,印花雅致清新,她半吊子的女红水平不敢在上面瞎绣花,只细细地缝制了香囊的版型,慢慢完成的针脚细密,倒也可看。
这是她同皇后一起准备的礼物,里面软软地装满了皇后给她配的几种花瓣,将香囊放到鼻边深深吸一口,还能闻到里面干燥沉静的幽香,说是助于睡眠。
将军夫人笑着听贵妃念叨皇后多好、怎么帮她想办法、怎样耐心地教她,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温柔地将香囊好好地挂在身上。
贵妃还命茂实将那几坛棠梨酒搬了出来:这酒清冽温凉,而质感绵软而密实,给父亲,他一定喜欢。
将军夫人点头应和,走过去看那酒,却被一旁的精致木盒吸引了视线。
这是……什么?
一顶明珠光华流转的霞冠,上面珍惜玉石、润泽明珠、雕金刻银的工艺令她们生活在如此优渥条件下的人都感觉有些惊讶。
将军夫人哭笑不得:你又没妹妹,难不成还我戴吗?
贵妃还未收回眼底的惊愕,便被将军夫人瞧见了,她不由心底有些疑惑:
自己准备的礼物,看见了难道还会惊讶吗?
将军夫人顺着疑惑打开旁边长条形的盒子,一见里面的东西自己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是一把利剑,恍若月光与霜雪铸成的剑身寒光凛冽,只消看一眼,便知道它锋刃务必,见血封喉。
将军夫人看着惊疑不定的贵妃,一颗玲珑心转了转,大概清楚了状况,温和地对贵妃说道:华年,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和这位……这位姑娘,聊一聊。
贵妃不安地看着皇后,皇后朝她暖暖一笑:别怕,你先出去。
贵妃水汪汪的眼睛又转向她娘:娘……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丝,她攥着帕子纠结地出去了。
屋内只剩皇后与她娘亲两个人,将军夫人的贴身侍女还亲自送她回闺房。
贵妃回到原来的屋子,一点儿没有触景生情来一番旧事感慨,反倒焦急地攥着帕子在屋内走来走去。
她母亲和皇后究竟想干嘛?两个人的心思她都猜不出来,真教人伤脑筋。
皇后这样子就是打算摊牌了,可是她娘会是什么反应她自己也摸不准!
不知道等了多久,闺房的门发出一声咯吱的响声,一身素淡侍女服的皇后走了进来,然后关上门。
她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内摆设:这就是你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看上去还不错。
贵妃冲上去握住她的手,额上还有点点细汗:哎呀你别说这些可有可无的了,你和我娘说什么了?
皇后眉梢一挑:实话实说啊,还能说什么?
贵妃急了,气的鼓起脸:她到底什么反应嘛?
皇后优雅地坐下来,还有心情抚了抚刚刚衣裙上的褶皱。
她朝贵妃勾勾手指:你过来,过来我便告诉你。
皇后的眼睛向来像是沙漠里的月牙泉,清澈明亮有神,而此时却分明变成一双狡黠的狐狸眼睛,明知道她勾魂摄魄又依旧让人心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