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初寒看了看他,并未立即责怪,而是道:“叫水库弟子过来问话。”
张堂主赶紧吩咐何景旭回到水库叫了人过来。
没过多久便见何景旭领着人过来了,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神情紧张:“见过小庄主,见过少楼主、张堂主……小人是专门驻守水库的弟子。”
越初寒开门见山道:“此处分湖怪异,你们为何不及时上报?”
她声音分明平淡如常,那男子却是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回小庄主,小人并非知情不报,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小人……也并不知情。”
越初寒声音微冷:“荒唐!你既是水库弟子,水库出了问题竟然不知?”
男子恐极:“小人、小人确实不知!水库留驻弟子不少,并非事事都由小人亲自察看,主库那边小人倒是了如指掌,可这些分湖,一向都是手下人在管,他们报什么,小人便也报什么……”
听他此言,张堂主呵斥道:“好一张利嘴!不检讨自身过错反倒将责任推到底下人身上去!”他说完这话,霎时间又想起自己同他其实也是半斤八两,便心虚地将语气放缓了些,“还不赶紧叫人过来,下水看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古怪!”
那男子急忙应下,慌慌张张地拔腿便跑。
此情此景,裴陆悠悠摇着扇子道:“张堂主,可别怪晚辈说话不好听,你们这一个推一个的,都说是手下人在管在看,自己倒是不闻不问,玩忽职守得可有些过分了。”
年轻公子生得俊美,气度优雅又十分和善,虽是说着讨伐的话,但表面瞧着却像是在话家常一般。
可张堂主心里明白,这位千影楼的少楼主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不论是功夫还是计谋,任谁都不能对他说半个差字,或许平日里很好相处,哪怕地位有别也能款款而谈,可要是真出了事,这位少楼主也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张堂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直将一把老腰冲他弯了又弯,恨不得将脑袋都埋到土里去,诚惶诚恐道:“少楼主说得是,这事确实是张某失职,还请小庄主与少楼主按规矩责罚,张某绝无怨言!”
裴陆眼神含笑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着打趣道:“诚然,您这职可是失得有点大,南地七年前就缺水缺粮的,问题必然当时就已发生,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今日才叫我等摸到一点线索,若非此次渡海关被西境抢去,咱们这灵山水库怕是要一辈子不见天日了,您说呢,张堂主?”
活像个弯腰高粱的张堂主吓得冷汗连连,颤声附和道:“是是是,您说得有理,张某委实犯了大错……”
见他认错态度倒是可以,裴陆也未再施压,只道:“您先别急着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搞搞清楚这水里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张堂主袖子都快擦湿了,内心不安之际,便见先前那男子带着一队弟子飞快赶了过来。
一行人就地开始脱衣服,似是要跳进去,越初寒开口道:“不必亲自下去,将这湖里的水都放干净。”
弟子们立即依言照做,行到湖口将闸门一开,湖水顷刻间便汹涌而出,众人等了一阵,才见那水面逐渐退却,缓缓露出湖底的面貌来。
待看清那湖底景象,裴陆将扇子一收,惊道:“还真有腐尸,怎么这么多?”
只见那湖底密密麻麻铺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一眼观之怕是数目都过了百,尸体腐烂得厉害,层层堆叠间又有不少蛆虫在爬动,这副画面,简直是触目惊心。
湖水一经抽干,那股恶臭猛然间增大了数十倍不止,在场众人都纷纷掩住口鼻,避之不及地往后一退再退,神情是清一色的惊愕。
也是倒了血霉,绮桑好巧不巧在此时打了一个极其绵长的哈欠,吸了一大口那臭气,当即被臭的狠狠一呛,干呕不止。
她动静不小,越初寒见状赶紧自怀中掏了一方手帕,将她下半张脸捂住,“走远些。”
闻到那帕子上带着一股霜雪般的清香,绮桑顿时好受许多,但那点香味很快又尽数被恶臭所覆盖,根本没多大用,绮桑嗓子眼儿直抽抽,憋了好一阵还是没能忍住吐了出来。
裴陆那把扇子被他扇得虎虎生风,直要散架,动作飞快到只能看见道道残影,他失声尖叫道:“撤撤撤!麻溜儿的!”
越初寒一把搂过绮桑飞到远处站定,余下的人也逃命似地跟着她挤了过来。
裴陆手上动作不停,一脸骇然:“本公子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他话音一落,便听身侧接连响起了呕吐声。
闻着恶心,听着也恶心,裴大公子一张俊脸皱成一团,但也不好当面嫌弃,便推搡着越初寒将绮桑又抱远了些,才关切道:“绮桑妹妹怎么样?”
绮桑一口气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吐到这会儿已经开始吐胆汁了。
她眼泪汪汪地呕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人吐是恶心,她吐就是天可怜见,看她这模样,裴陆丝毫不觉自己对待绮桑和旁人是两副面孔,还十分担忧道:“吐成这样可别伤了胃,初寒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她止止吐啊!”
越初寒有心无力道:“我也不是大夫……”
裴陆思索了一下,抬手便是一掌击在绮桑后背,登时将绮桑打的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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