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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胜雪,一如初见时分那般不染尘埃,雪发迎风飘动,露出一双浅淡的茶色眼眸。
    而在她身侧,则跟着一名年华正好的少女,胭脂色衣裙飘飘荡荡,步伐轻快,好似一只翩翩蝴蝶。
    林中有溪流,水声叮泠悦耳,一株浓阴绿柳扎根于溪边,柔软柳枝下,正有一座坟墓静静立着。
    很快,两人停在了那坟前。
    光阴如梭,转眼又是一个月后,忙碌之中可以短暂地遗忘一切伤痛,可有些心事,终究无法被彻底抹灭。
    取下腰间的酒囊,烈酒悉数倾洒于坟前,越初寒闻着那酒香,轻声道:“除了酒,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别的。”
    绮桑就地烧了点纸钱,也将自己带来的那囊酒洒去了地面:“这一个月太忙了,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吗?”
    越初寒闭上眼,点了点头。
    绮桑了然,一个飞身便跃去了林子外头。
    等了许久才见越初寒行了出来,她虽表面维持一贯的淡然,但微红的眼圈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
    已经过去了这些时日,安慰的话语早已听过无数遍,余下的就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和调整,绮桑没多说,只道:“她之前的房间,你有再去过吗?”
    越初寒道:“未曾。”
    忙着安顿东境各项事宜,也忙着养伤,她几乎是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太多,尤其避免想起孟如云这个人,但每每午夜梦回,仍是会梦见许多场景,醒来总是泪沾衣,又湿了枕,如此一来,她更加不想触景伤情。
    绮桑明白她的心情,但还是道:“毕竟她留有遗言,去看看也好。”
    越初寒应了一声,两人即刻又赶回了庄里。
    清幽小院依旧洁净,人虽死,但弟子们还是没忘打扫,房门虽是紧闭着,但屋里的景象却是保留着那日的痕迹,一丝一毫也没有变动过。
    桌椅倒着,床榻凌乱,屋内残存着明显的打斗迹象,那衣柜也还大开着,床边的小几上还摆着一方药盘,里头瓶瓶罐罐完好无损,而在那药盘下方的地面上,则歪斜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香囊。
    绮桑上前几步捡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闻了闻:“她一遍遍提到这个,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越初寒也拿到手中看了一会儿,只见那香囊绣工极好,针脚细密,缝得严丝合缝的,分为美观。
    绮桑眼睛一亮,赶紧在房里找了把剪刀:“剪开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东西!”
    越初寒正有此意,便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将那些棉线挑开,尽可能不去弄坏香囊,不多时,便见那香囊里头除了为数不多的各式香料外,还藏着一张被揉皱的白布。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待将那白布展开后,才又发觉那布面竟然写满了字。
    甫一触及到那熟悉的字迹,越初寒的神色便黯然了几分。
    斯人已逝,其字犹存,却不能再见芳影。
    绮桑拍了拍她的肩:“先看看写了什么。”
    白布不大,仅比手帕要大上一些,虽是写满了字,但字数其实也并不多,浏览下来倒也费不了什么时间。
    逐字逐句细细看了一遍,越初寒越看越沉闷,有些怔忪道:“这上头……写的都是她这些年来暗中所做的事。”
    那不就是把自己的罪行都写了出来?绮桑意外,从她手里抽过白布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诚如越初寒所说,孟如云几乎将她背地里做过的所有事都记录在此,不管是当年父母被越长风害死的真相,还是她被裴之令救下,抑或是杀了真正的柳舒舒假扮成她混进飞雪居,可说是桩桩件件都写的十分清楚,这一张白布,言语精炼而简洁,只作陈述,并无过多个人内心陈情,算是很客观地概括了她的一生。
    想不到这香囊里竟然会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绮桑也觉讶异,但更多的则是感慨:“她在对你父亲下手之时写下了这些东西,又亲手将这东西交给了你,应该也是对你感到愧疚的。”
    原来,无法触摸到的真相早就被她递到了自己手中,越初寒沉默良久,苦涩道:“若我能早一点发觉,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也许……她也用不着死。”
    绮桑叹气:“可是人这一生就是会有很多遗憾,我想她也曾迷茫过,为难过,也想过要和你坦诚,但背负着仇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报仇,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内疚,毕竟这些事也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将那白布重新放回香囊,恢复原样,越初寒点头:“的确,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了。”
    绮桑笑了笑,忽地感到鼻尖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她急忙捂住鼻子,在身上摸了一阵却没摸到手帕,见状,越初寒便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神情担忧:“你没事罢?”
    雪白的手帕顷刻间便被血迹浸透了,绮桑一边仰头一边回道:“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
    到底是没了十年寿命,元气大伤,表面看着没什么,但后遗症却是不少,回到碧云山庄后绮桑躺了十来天才终于可以自如行走,幸好赵愁眠早早赶来,听闻回春术一事后便十分用心地替她调养身子,这些时日过去,除了动不动流鼻血和咳血外,倒也没别的病痛。
    “十年……”越初寒低语一声,问她,“你后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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