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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酒令是个考验文学功底的游戏,即便是那翰林院的大学士,几个回合下来,亦有些江郎才尽的意思。
    亦小白露出欣慰的笑,凑近慕轻尘耳朵:“博学多才,不错不错。”
    慕轻尘却恹恹的,丢出一句:“矫揉造作。”
    如果把人比作花的话,常淑是浑然天成的生于空谷的幽兰,而面前这姑娘至多是一浓妆艳抹的狗尾巴草。
    “那……下一组吧。”亦小白半是焦急半是失望道。
    那姑娘泄了气般,面色微变,摆着胯退了场,腾出地方给第五组。
    第五组的整体质量显然高于前一组,她们向前跨出两步,齐齐福了福身。
    慕轻尘扫了一眼:嗯,左边第一个嘴巴像常淑,樱桃小口……中间那个鼻子像常淑,青葱般挺立……眼睛也有点像,特别是眸心边缘那打旋儿的光……
    啊!!
    怎么又想起常淑了。
    真是阴魂不散。
    慕轻尘由怒转惊再转恐,一把捂住脸,呜呜地说:“完了,完了,我完了。”
    亦小白怕她失了心智,暴露自个是“断袖”,慌慌张张的向姑娘们说了声“中场休息”,然后拉着她到了个没人的角落。
    “别灰心,鸾凤楼没有中意的,我们再去隔壁的乘花阁、红雨庄、潇湘馆……总有一款适合你。”
    慕轻尘双肩一垮,整个人都颓了,一扭身一跺脚,将额头磕在墙面上
    ,一下又一下,像只啄木鸟。
    常淑把新做的学士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六遍。
    前来送衣服的绣女一如泰山压顶喘不过气,只把衣服端端捧着,脑袋低低埋着。
    直到脖子和手臂发了酸,才得常淑一句“手真巧”。
    那一刻,绣女重获新生了。
    回答道:“长公主殿下谬赞。”
    初月姑姑接下衣服,再让小宫婢打赏了一鼓囊囊沉甸甸的钱袋给她。
    绣女欣喜的接下,得常淑准许,方退出殿外。
    常淑的视线还留在那身新衣裳上:“不知本宫的眼光可有差错?慕轻尘穿着合不合身?”
    初月姑姑望着她:“您有这份心意最重要,想来她该是欢喜的。”
    常淑反而道:“你不了解她,在她眼里,全天下都欠着她的,如若衣服没令她满意,准要埋汰本宫。”
    反正慕轻尘那厮总不把她放眼里。
    衣服用一块布巾包好,常淑带着它乘车出宫,今日破天荒的成了第一个到国子监的学生。
    同窗们还没来,学堂里空荡荡的,朝阳斜照在地面,像一面泛着光的镜子。
    她趁机把包袱塞进慕轻尘的桌子底下,可又担心不妥,万一慕轻尘不知是她送的怎么办?直接扔出窗外怎么办?
    还是呆会亲自给她吧。
    可亲自给的话,会不会显得太矫情,还有,到时候要如何说呢?
    ——慕轻尘,扯坏你袖子,我赔你身新衣裳。
    ——慕轻尘,给你的,当做你帮我压下流言的谢礼。
    好像凶了点,再温柔些吧。
    ——轻尘,送你身新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呵呵~~
    ——轻尘,谢谢你近来的关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快试试合不合身,噗嗤~~
    呃,好做作,甚至还带点油腻,慕轻尘非踹她不可。
    别说慕轻尘,她自己都想踹自己!
    失神间,院子里传来两三声嬉闹,该是同窗们陆陆续续的来了。
    常淑像要藏起小女儿的心事一般,一把攥紧包袱,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屈膝跪坐,随手挑了本书册翻开,包袱贴在腿边,好似生怕被别人瞧见。
    偶尔有人向她问早安,她皆是不太自然的笑笑,再颔颔首,或是眨眨眼。
    几经磨蹭后,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唯独不见慕轻尘和亦小白,她不时回头张望,发现除了满院的空静外,什么也没有。
    直到夫子拿着教尺,吹胡子瞪眼的说起“子曰子曰”,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失落写在脸上,她支着头,吟道:“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
    都摇落……
    其实,倒也说不出具体的滋味,只感觉满腔跳跃的欢喜,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个干干净净。
    平生第一次有了种求而不得的失落……
    更可气的是,这种失落还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散了学,她便想要去上次放河灯的河边看一看,走一走。
    路上,马车一晃一晃的,车帘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泛着蔫不拉几的波纹。
    常淑看着它,忽然换了念想,哼,哪里求而不得了,父皇不都让慕轻尘当她驸马了嘛。
    可是……她对慕轻尘的喜欢,还没到愿意托付终身的地步……
    呀,真烦。
    常淑越发的闷闷不乐了。
    她掀开
    窗纱,打算透透气,被一股股浓烈的脂粉味呛了好几口,一时咳嗽得厉害,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赶紧叫停马车,窗口探出半个身,仔细看向那渐行渐远的两人。
    没错,是慕轻尘和亦小白。
    好啊,还以为是抱病告假,原来是溜课逛青楼。
    她紧咬住下唇,钻便出车厢,不等小太监为她置好凳子,就兀自跳下车,忿忿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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